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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兰亭杀手

兰亭侠影录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又像是他的错觉。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陆瑾一个人的呼吸声,可身体的本能却在疯狂发出警报,告诉他有人,而且距离他极近!

猛然间,陆瑾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佩剑径直从手中掉落。紧接着喉间一凉,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自然,就像微微风轻轻拂过夜空,让人无从抵挡。陆瑾的心跳一刹那间骤停,一整晚和无形无声无息的三无杀手较量,此刻他终于听见了对方低沉的声音。

“清水县的捕快还不算愚蠢,能死在兰亭刀下,也算你不亏。”

陆瑾隐约感觉胸口处开始发烫,那是他放置那块灵石的位置。

他强忍着剧烈奔跑过后的咽喉疼痛,开口道:“我想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这是我的遗愿。”

“去问阎王爷吧!”对方的声音冷酷无情。

可惜明天又要给李仵作加班了。陆瑾认命地闭上眼睛,没有挣扎,他一直觉得男人死就要死得坦坦荡荡,像大胡子那样死得屎尿横流,拉去尸检时恐怕会被同僚无情嘲笑。幸好兰亭的杀手专业过硬,绝不会让他死得很痛苦。

死就死吧。他心想。

然而过了许久,陆瑾睁开双眼,心中有点无语:“我说大哥你能不能快点,都过了快一盏茶时间了,你不急着收工,我还赶着去投胎呢。”

可他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萤火虫在灌木的黑簇中间若隐若现。这种夜晚自然的气息让他意识到危机已经解除,今天他估计是死不了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良久,陆瑾搓了搓僵硬的脸,冰的跟死人似的,刚一松气,劫后余生的松弛感像溺水一样席卷而来,他情不自禁地歪倒在树下,意识朦胧之间,仿佛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走近,那道人影在他面前蹲下身,将手轻轻搭在陆瑾的肩上,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暖意汇入腹部,在丹田里徐徐运转。

第二日凌晨,冯河梦游到县衙点卯,远远瞧见衙门外有人,摸了两下撑不开的眼睛,才勉强看清台阶上站着一个少年人,他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说道:“咋来这么早哩,有什么冤情…也要等日上三竿才能受理哦,不如先去点碗馄饨面,前面十字路口胡婆婆家这个点刚吊的骨汤最新鲜……”

“有劳这位差人,”少年人道:“将他送回住处修养。”

“啥?”冯河睁大眼睛一看,躺在地上的人可不正是自家搭子陆大捕快么?

“我的娘嘞!陆大兄弟这是咋了?”冯河快步上前扶起陆瑾,露出担忧之色:“早叫你别去帮仵作了,怎么在衙门口就睡着了呢!快快,我送你回去。”

冯河扛着陆瑾开小门进去,还不忘回头对少年人道谢:“多谢这位小哥,小哥不妨留个名姓住址,改日我让我兄弟请你去丰乐楼喝酒哈!”

“在下复姓晴雪,名容洗。他醒之后,可到兴安寺寻我。”

“一个男的叫晴雪,还真是个怪名……”

陆瑾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县令大人的书房报告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好主簿是个老好人,看陆瑾今天精神萎靡,就主动帮忙在旁边写报告。

把昨晚的情况老老实实的汇报了一遍,陆瑾看着县令大人紧蹙的眉头,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像幽魂一样回到巡捕房,忙里偷闲的冯河塞来一块烧饼,并和他窃窃私语起来:“啥情况啊?这案子咱还调查下去不?你和仵作两个活神仙找到线索了吗?县令大人刚说的啥?”

陆瑾看着干巴巴的烧饼,认命的咬了一大口:“谁知道,我就是个卑贱的小捕快,调不调查的还由我么?”

“得了,当我白问。”冯河继续吭哧吭哧的当牛做马去了。

陆瑾没说,但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宝石案八成就只能这么草草结案,给县令大人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如今江湖上如日中天的兰亭。据说只要出的起价钱,兰亭连天子的脑袋也能取来。在这个荒唐的世道,他一个微不足道的捕快,有个饭碗糊口就好了,纵然心有不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能改变什么呢?

话虽如此,一种愤懑的情绪还是在陆瑾心中生根发芽。

好不容易熬过了公干时间,陆瑾交了腰牌和佩剑,回家拿了银子直奔兴安寺而去。

兴安寺在清水县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它地处僻静却依山傍水,殿宇雄伟壮观且留存的文物史迹众多。其中有大雄宝殿、活佛舍利塔等建筑,又有一汪溪水从山上流下, 滋养着院内诃子树绿树成荫,风景秀丽。

平常遇到烦心事时,陆瑾偶尔也会来寺中参禅悟道,因此识得刹内方丈引为老友。此时日头衔在山边,众鸟回巢,信众也携家带口离开佛寺。陆瑾逆流而来,打远处望见方丈慧安老和尚在门口迎迓,一派祥和的气象。

“阿弥陀佛,陆小友又来了,寺中准备了松茸素面,请随贫僧入斋堂用膳吧。”慧安老和尚垂眸施礼后,带着弟子们簇着陆瑾进斋堂吃面。

斋堂角落里早已端坐着一人正在吃松茸素面,他动作温文尔雅,细嚼慢咽地吃着,周身气质便自自然然周围环境浑然一体了。如果不是特别留心的话,寻常人也许不会注意到那边有个人。就像一棵树长在森林里,它天生就长在那里,丝毫不突出。

陆瑾蓦地想到了兰亭杀手,他们也是和环境合为一体,让人无法感知,莫非顶尖武林高手都有这样的本事?

慧安老和尚道:“这位贵客乃是北武林来的侠士,他在这里等你一天了,想必你们有话要说,贫僧便不打扰二位施主了。”

“多谢方丈费心。”

陆瑾躬身行礼后道:“昨夜受侠士救命之恩,陆瑾今日特地来向恩人道谢。城中丰乐楼酒菜可口,恳请恩人赏脸前往,让在下设宴报答恩情。”

晴雪容洗只静静地望着他,良久道:“托你之福,让我寻回失物。”

陆瑾抬起头,才发现那枚灵石已经变成了额饰,戴在对方的额间,竟与少年的脸庞浑然天成。他当下有些怔楞道:“原来阁下就是宝物失主!不知它怎么落在那几个强盗手中了?好在现在已物归原主。”

“抱歉,将你卷进来了。”晴雪容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

“啊?”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一道喧哗之声,一阵熟悉的杀气透过门缝,如黑夜一般铺天盖地袭来,陆瑾只觉得心脏一痛,一股血气从喉咙里倒灌出来,眼前一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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