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汤在瓷碗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樊振东的眉眼，秦书宁看着他从运动包侧袋摸出一叠纸。

密密麻麻的数据表在暖黄灯光下泛着冷光。

边缘磨出毛边，像是被反复翻阅过无数次。

秦书宁凑近一看，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左侧是日期，右侧分三列记着“击球组数（正手/反手）”“力量训练时长”“康复理疗记录”，每一行数字都像刺青般扎进视网膜。

樊振东这是我近半年的训练记录。

樊振东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面，热气氤氲在他眼底。

樊振东系统里有两个版本，这份是真实的，另一份......

他轻笑一声。

樊振东被删减了三分之二。

秦书宁的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据，喉咙发紧。

秦书宁你疯了？这是正常运动员的三倍！

樊振东不这么练，怎么堵上他们的嘴？

樊振东他们给我算过账的。

樊振东忽然把袖子往上一推，小臂内侧的淤青叠着淤青。

樊振东只要我伤病复发，或者状态下滑，就有足够理由把我从巴黎名单里划掉。

饭馆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突然变得遥远，秦书宁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想起电视里刘国梁说的“老将让路”。

樊振东他们想废了我。

樊振东望着窗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千钧。

樊振东从调走王皓指导开始，从不给我配固定陪练开始，从故意漏报我的伤病开始。

秦书宁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秦书宁可你是巴黎的……

声音戛然而止，秦书宁没有把心里的那句话说出口，那句你是巴黎的奥运男单冠军。

秦书宁明明你是巴黎的种子选手，是超级金满贯的种子选手，明明你去年刚拿了世锦赛冠军，他们怎么敢……

樊振东因为我挡了别人的路。

樊振东垂眸搅动面汤，

樊振东那些资本推的新人，需要踩着我上位。

他突然抬头，眼里的锋芒刺破平静。

樊振东但他们算漏了一个，从我进八一队开始，我就没有想过放弃，我以前不会认输，现在更不会。

他声音突然轻下来，像怕惊碎什么，

樊振东你记得去年威海的那一场比赛吗？我决赛前一晚，房间空调被调成16度。

秦书宁猛地想起那场比赛，樊振东发着39度高烧却赢下冠军，赛后采访时他说“运动员要适应各种环境”。

原来不是适应，是有人在亲手制造绝境。

秦书宁可你是最年轻的世界冠军。

她喉咙发紧。

秦书宁你明明该是——

樊振东该是国乒的招牌，对吗？

樊振东打断她，筷子在碗里搅出漩涡。

樊振东但招牌如果挡了别人赚钱的路，就该被拆了重砌。

秦书宁怔怔看着眼前的人，眼眶发热。

她曾无数次在赛场上见证他的意气风发，却从未想过荣耀背后藏着这样的荆棘。

那些本该为他遮风挡雨的人，反而成了最锋利的刀。

此刻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突然拼凑成狰狞的真相——原来所谓的“梯队建设”，是有人在拿最锋利的刀，剜去挡路的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