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奥特小学。

　　奥维、爱尔西莉、忒尔诺斯三人被芙洛贝拉老师喊到了她的办公室去。

　　弗洛贝拉老师看起来并不意外他们的闯入，毕竟在场的孩子里的家长也曾闯入过墓地之中探险，这或许能被称为某种“传承”。

　　“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吗？”虽然总是表现的古板严厉，但芙洛贝拉老师对待孩子们总是温和的，而现在，她的表情罕见的严肃。

　　在场的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是笨蛋，尤其是提出建议的奥维，立刻明白过来，弗洛贝拉指的是昨天他们破坏栅栏，闯入了“坟墓”这件事。

　　芙洛贝拉老师坐在办公椅上，平等地与他们对视，她说，“那里是勇者们安眠的地方。是应当敬畏的地方。不能因为好玩就闯进去，更不能因此打扰逝者的宁静。”

　　三个孩子的行动的本质被大人一眼就看穿了，尤其是在上一次检修墓地的栅栏之后，已经工作的托雷基亚特意在栅栏附近安装了新研发的监控器。

　　弗洛贝拉看过监控，她知道发起这次探险活动的人是奥维，也知道他对爱尔西莉和忒尔诺斯的怂恿。

　　光之国没有所谓的“惩罚”，尤其是还未长大极富好奇心与探险精神的孩子，更多的是施行口头上的教育。或许是不需要从外部获取资源的缘故，光之国的人们总是宽容的可怕。

　　所以大人们并没有对他们的行为产生愤怒，也没打算让他们接受惩罚。

　　芙洛贝拉老师看着他们，“是谁提出来的？”

　　虽然是询问主谋，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人，很明显停滞在奥维的身上。

　　“……”

　　没有人敢说话。

　　奥维把头低的很低，而爱尔西莉则紧张地捏着手指，看样子想站出来揽下一切责任，却在抬头看见弗洛贝拉的目光时意识到了不对。

　　忒尔诺斯看一下扭扭捏捏的奥维和忒尔诺斯俩人，虽然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可对于追杀异生兽、拯救路过行星生命体、和奈克瑟斯在遗迹聊天对练的忒尔诺斯来说，却已经是不知道发生过多久的事情了。

　　“老师，是我的责任。”忒尔诺斯意料之外的站了出来，她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是我告诉了他们答案，但没有阻止和劝退他们。也是我破坏的栅栏，私自拍摄和记录坟墓。”

　　“我犯下的错误最重，老师，您要罚就罚我吧。”

　　爱尔西莉扣着手指，忍住羞愧抬起头，勇敢地向前踏出一步。

　　她也向芙洛贝拉老师道歉，“对不起老师，我明明知道坟墓是很严肃重要的地方，却没能拉住奥维，还怂恿忒尔诺斯和我们一起进去冒险——我才应该承担主要错误，您罚我吧！”

　　两个女孩子已经承认并包揽了主要责任，而奥维却还是死死低着头，一言不发。

　　芙洛贝拉老师对叹了口气，失望的目光落在奥维身上，她说：“能够诚实承认自己的错误非常重要。今后你们也要注意。这种事不能在发生了知道嘛。”

　　“还有奥维，作为男子汉，有冒险精神和好奇心是好事。”弗洛贝拉老师最终也没有说什么重话，“但要克制，不然容易牵连身边的朋友，导致犯下大错而无法挽回，只能懊悔终生。”

　　她知道奥维会反省自己，也期待着他下一次会勇敢地来找自己承担错误。

　　所以她并没有惩罚这三个孩子，而是握住他们的手，在自己的掌心上叠在一起，她说，“你们是好朋友，所以做什么事都在一起，但是要记得分辨清楚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爱尔西莉拉着奥维，俩人在矗立着等离子火花塔的广场上垂头丧气地散步。

　　忒尔诺斯跟在他们身后，手上还拿着奥特图书馆的藏书馆阅读卡——是托雷基亚的。

　　爱尔西莉突然站住，回头喊忒尔诺斯道，“忒尔诺斯。”

　　忒尔诺斯抬起头，目光和爱尔西莉那双暖白的眼灯对视上。

　　“明天，你会愿意和我们一起玩吗？”

　　忒尔诺斯有些疑惑地歪头，不明白爱尔西莉突然说句话的原因。

　　就算她拒绝，爱尔西莉也会和她一起去奥特图书馆看书，而奥维也会因为托雷基亚的缘故跟上。之前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她并不认为她们之后就不会这样做了。

　　爱尔西莉握着奥维冰凉的手掌，她看着被等离子火花塔光芒覆盖的忒尔诺斯。

　　光芒淡淡笼罩在忒尔诺斯的身上，深蓝色的花纹覆盖在灰蓝色的躯体上面，特殊的肩甲上覆盖着蓝绿色的宝石，和她额顶的两枚水晶闪烁着交相辉映的荧光。

　　是不属于光之国任何一种种族的特点，尤其是这双银灰色的竖纹眼灯，既有蓝族的上挑也有银族的圆润和红族的棱形——看起来就像是人类的眼型。

　　晃了晃神，爱尔西莉有些小心翼翼：“我们，是好朋友吧？”

　　周围喧闹的人流好像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凝滞，爱尔西莉注视着这双特殊的眼灯，只感觉莫名的重量在此刻压在了她的灵魂之上。

　　她努力按捺住自己想要颤抖的双腿，对着忒尔诺斯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说，“我们是好朋友吧！”

　　许久之后，其实也只是过去了几秒钟。

　　忒尔诺斯点了点头，她说：“我们是朋友。”

　　“太好了！”重压在一瞬间消失，爱尔西莉只觉一身轻松，她看着忒尔诺斯，又看了看低着头情况不太对的奥维，有些歉意地说，“抱歉啊，是我们牵连你了。”

　　忒尔诺斯摇摇头，她也是帮凶，甚至私下大不敬拍下墓地的影像。

　　手腕上的忒尔诺斯火花突然响了起来，忒尔诺斯抬手一按，然后她看向爱尔西莉和全身都倚靠在她身上的奥维，她说：“我有事。”

　　说完，忒尔诺斯飞了起来。

　　面对等离子火花逆光而上的忒尔诺斯，她的身影深深地刻在了爱尔西莉的脑海中。

　　“再见。”说完，忒尔诺斯对着禁飞装置出示了飞行证，她低头看着站在地面上的俩奥，头也不回地飞去了奥特竞技场。

　　留在原地的爱尔西莉呆呆地看着忒尔诺斯远去的身影，她想，不愧是忒尔诺斯啊……

　　看呆的爱尔西莉自然没有注意到手中搀扶着的奥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抬起来头，面色悲伤地看着她注视忒尔诺斯远去的目光。

　　那双漂亮的眼灯里面蕴含的，让他无比难受的崇拜和仰慕。

　　自这天之后，爱尔西莉就将忒尔诺斯视作挚友相处着，哪怕忒尔诺斯对待他们的态度不冷不淡。

　　就这样，他们三个小孩组成了一个奇怪的三人组。

　　再一次从机器人的躯体里退出，灵魂被猛地拽到了忒尔诺斯身旁的幽蓝魅影有些无奈。

　　他看着面前熟悉的场景——坟墓。

　　“宝贝，我们告诉过你不可以私自来这里吧。”幽蓝魅影的敬畏之心早已经在过去的流浪中消耗殆尽，但这并不代表他代表忒尔诺斯放弃图书馆跑来这里待着，“这里逝者的安息之地，光之国的人们不能叨扰他们的长眠。”

　　忒尔诺斯靠在一块石碑旁边，头也不抬地说，“光之国的奥特曼死去之后，身体会消散成光粒子反哺宇宙——至于他们的灵魂，主流说是回归了火花塔。所以这里并没有先辈们沉眠的灵魂。”

　　“话是这样说。”幽蓝魅影瞥了一眼忒尔诺斯手里的书——《论生命的诞生与死亡》，“但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之心得有吧？”

　　他告诉她这些，并非是让她完全遵守光之国的规定，只是试图让她理解，她应当为了这些和平而献出生命的先辈们抱以的尊重和希冀。

　　毕竟他们是真的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奉献生命，哪怕他们所信奉的东西是虚伪可笑的，但没有他们，光之国确实没有今天。

　　“不管他们是否在此沉睡，我们都不可以擅自前往这里。”幽蓝魅影看着四处盛开的水晶花，被立体影像的溪流交织的坟墓。

　　他听到银河的星宿演奏的旋律，和当年是一样的感觉，让人感觉这是哪颗未知的星球上的小鸟在合唱。

　　他说，“这会让妈妈很难做。”

　　本身就因为触犯了律法而被撤职的托雷基亚，虽然只是要求留在光之国不得外出，但同样的，如果忒尔诺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墓地里先辈们灵魂的沉眠——

　　幽蓝魅影是真的有点担心托雷基亚会被牵连，导致有机物化DNA的实验会被耽误。

　　“你的好朋友们呢？”幽蓝魅影随口问道，“他们丢下你去约会了吗？”

　　“爱尔西莉的父母邀请我们去家里共进晚餐。”忒尔诺斯翻过书页，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愉悦，她说，“因为要训练所以我拒绝了。他们俩放学的时候就跟我分开了。”

　　虽然接受了这两个朋友，但忒尔诺斯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过于活泼的奥维和敏感的爱尔西莉俩人是多年好友，他们之间的默契很容易将忒尔诺斯排斥在他们之外。

　　加上忒尔诺斯自己也没有想要融入他们的想法，因此三个孩子之间更多是靠爱尔西莉维持的友谊。

　　那孩子就像粘合剂，把忒尔诺斯和他们粘连起来。

　　奥维虽然很热情，但他的目的性太强，纵使也视忒尔诺斯为挚友，却总是喜欢拉着爱尔西莉跑向他感兴趣的东西而不顾他人的想法。是一个很自以为是的家伙呢。

　　“训练也不是必要的。”幽蓝魅影看着忒尔诺斯孤独的身影，他说，“偶尔也像普通的孩子一样任性一些吧。”

　　不要总是一个人孤独的坐着，不要急于求得一个答案。早熟的人通常更晚熟，骄傲的人通常更急躁，自信的人通常更自我，而孤独的人，通常更容易陷入文字和思考的迷瘴中自我献祭。

　　幽蓝魅影伸出手，触碰着这个孩子。

　　这抹灰蓝的纬度投影，是那颗宇宙里面直线飞行陨石的轮廓，泛滥着宇宙最深处的色泽——邪恶又纯洁的气质，像一朵顺从又固执地，深处隐隐泛着雷电光芒的乌云。

　　你何时会将翻滚在心底的惊雷释放，把所有挡住你的人劈开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