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幽蓝魅影向忒西欧提出的所有质疑都被解答，其中也包括忒西卡洛斯的宇宙。

　　忒西欧告诉幽蓝魅影，忒尔诺斯之所以能够拥有“祈祷成真”的祝福，而与之对应的诅咒则是“倒接因果”。

　　看着面前的幽蓝魅影，忒西欧想起来自己的哥哥，那个偏执疯狂，被邪神格里姆德扭曲了意识和污染了思想的托雷基亚。好在“爱”是这个宇宙最浓烈极致的诅咒，只要有一点点爱，所有的情感都会被这点爱扭曲污染。

　　尸山血海的领域之中，有着无数具鱼型的巨型骸骨被无数的冤魂黑影裹挟着在血色穹顶中遨游，这些冤魂发出的嘶吼声共振着，冲刷着幽蓝魅影的大脑。

　　端立于整个空间的最中央，无数的金色流光围绕着的如同神明审判众生的叶腐，形态逐渐退化。而某种让幽蓝魅影为之忌惮的能量波动从叶腐的身上传递到忒西欧，或者说是忒尔诺斯的躯体上。

　　与此同时，那些白色花纹愈来愈亮，红色花纹越来越深，而金色的花纹愈发沉重。这些扭曲妖娆的花纹就像是超古代失传的铭文一样镌刻在忒尔诺斯的躯体之上，呈现出某种神圣的神谕。

　　叶腐的退化速度越来越快，那些尖刺、肉瘤、獠牙和触须都随着那股能量传递到了忒尔诺斯的躯体上。

　　“那么托雷基亚，哥哥。”忒西欧轻轻笑了一下，她抬眼看向陷入沉思的幽蓝魅影，“虽然很意外，但你确实是一位很好的父亲 ”

　　幽蓝魅影没有说话。

　　忒西欧也并不在乎，她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捏着忒尔诺斯的灵魂，她说，“没有别的要问我了吗？等宇宙警备队来了的话，我们可能就没有多少独处的时间了。”

　　“你的光纹是什么情况？”虽然有很多猜测，但为了确认答案幽蓝魅影还是发出了询问，“以及，要怎么样才能激发出忒尔诺斯的新形态？”

　　忒西欧笑着收回身上的色彩斑斓的光纹，她说，“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出来了吧，奥特曼是唯心的力量。除去特殊道具和其他奥特曼力量的融合，新形态的出现也和羁绊有很大的关系。”

　　“我的新形态和奥特曼不一样，并不会是全身颜色的转化，而是增添一道新的光纹。”白色的光纹沿着那灰蓝深色的躯体上蔓延而出，像分裂开这具身体的刀刃的光。

　　“这道光纹的产生是我曾有一位作为护士的人间体，她并不想杀死那只孱弱无辜的怪兽幼崽和因为早产而暴躁的怪兽母亲。”

　　幽蓝魅影曾在忒西欧宇宙的“托雷基亚”记忆里看见过那一段历史，那只怪兽母亲是那个托雷基亚从其他宇宙拐送到地球上，因为过度刺激和不安而被迫产崽。

　　当时被选为忒西欧人间体的人就是一位明明自己也在废墟下，却仍旧护着残疾老人的护士。

　　那是个很善良的姑娘，继承和发扬南丁格尔精神，坚定救死扶伤的信念。以护士的身份，履行救死扶伤、服务患者的神圣使命。

　　她强烈守护的心愿使得忒西欧进化出了“阿斯特莱雅形态”，即能够调用忒西欧宝里面储存的能量，发射出具有治愈、复活、安抚和沉睡等功效的治愈型光线。

　　而“阿斯特莱雅形态”作为最初始的形态被之后的人间体们不断地开发和改进，越来越多的新型光线根据人间体们的情感爆发程度和羁绊之力而诞生。

　　而那些技能因为人间体不同的缘故，大多只使用过一次，因此并没有特别命名。因为是第一个形态，第四种光线技能，所以这个形态之后出现的光线技能都以“忒西第四幕光纤”命名。

　　“因为人类的羁绊和爱而诞生的形态吗？”幽蓝魅影想起来泰罗和泰迦，他们也是如此。

　　因为守护人类而进化出的新形态，忒西欧也是。

　　人类，这样渺小的生命总是能够突破生命的奇迹和极限，用孱弱的身躯爆发出强烈的情感和爱。

　　幽蓝魅影只觉得喉间干涩，他看着忒西欧，那双银灰色的眼灯里面总是蕴藏着仁慈和平静。明明经历过那么多次痛苦的死亡和分别，明明无数次被所爱之人伤害和实验，无数次被人类利用、背叛、伤害和咒骂，同时也被人类信任、帮助、拯救和喜爱。

　　是因为是神明而无所谓被众生伤害吗？

　　还是，对于她而言，众生的爱与恨都只是短暂缥缈的尘沙。毫无记住的必要？

　　人类这种存在，为什么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夺走他心中最重要的的位置。

　　他和泰罗一万多年的友谊比不过十几年和人类的相处，他和泰罗在其他星球的冒险和同行也比不过和人类并肩作战的那几年短暂时光……泰罗为人类而爆发的磅礴热情的情感压迫着托雷基亚，让他感觉痛苦，也让他意识到，任何东西或许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剥夺他在泰罗心中的分量。

　　为什么他不能让他们爆发出强烈的情感，并为此进化出新的形态呢？

　　忒西欧的白、红色光纹都是因为人类的情感或欲望而诞生的，如同白色代表了人类心中最圣洁的“爱”，那么红色就代表了最扭曲绝望的“恨”。

　　无法拯救逝去亲人、好友，无法挽回逝去的生命，对怪兽的恨意和愤怒，以及对死亡的恐惧激发人类心中的黑暗，使得人间体用生命的鲜血浇灌出了这一道猩红色的光纹——“厄里倪厄斯形态”。

　　人类的恨比爱更容易激发，这道形态的出现是因为托雷基亚为忒西欧选择的人间体是一位冲动、热血、嫉恶如仇的初中生。那个孩子的同学都死在了被怪兽破坏的教学楼中，只有他因为替同学反抗老师逃课而躲过一劫。

　　因此，他的恨意和为同学们复仇的情感激发出了忒西欧的第二形态，就像第一形态是因为那位护士的爱，而被人类借以正义女神之名命名为“阿斯特莱雅形态”一样。

　　她的第二形态也因为人间体的原因，被人类借以“仇恨与复仇”女神之名而命名这个新的形态为——“厄里倪厄斯形态”。

　　而衔尾领域和那柄弓的诞生也是因为“厄里倪厄斯形态”，第二形态能够强化躯体和提高战斗力，因为是由人类的恨意与愤怒而产生的形态，所以使用这一形态还有一定的副作用——透支生命力狂化。

　　而狂化状态下容易造成更为严重的损害与伤亡，衔尾领域也由此诞生。这个亚空间可以将怪兽和忒西欧隔离出现实世界，并因为第二形态的特质，这个亚空间里全部都是因忒西欧而死亡的冤魂，这些冤魂不但会攻击被吸纳进其中的怪兽的生命力，甚至连亚空间的主人也不能幸免。

　　白色光纹和红色光纹的叠加是第三种形态，这个形态只是将另外两种形态的数值和技能各取一半，既不会因为狂化而破坏，也不会耽误拯救——因此这个形态被命名为“乌拉弥斯形态。”

　　在后期，这个形态基本成为了人间体们的第一选择。

　　忒西欧一巴掌拍撒了企图钻入幽蓝魅影灵魂中的冤魂们，她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冤魂日夜不停的嘶吼与怨恨，尤其是忒尔诺斯“倒接因果”的诅咒，使得这个亚空间愈发血腥可怖。

　　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幽蓝魅影，对方的灵魂勉强称得上是干净，原本浸染融合的邪神也已经消散了不少。虽然还是那副黑化的样子，但因为因果被倒转的缘故，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邪恶扭曲了。

　　手中的银灰色光团却从底部逐渐蔓延上黑色，她伸出手指按了按这团光，不远处，伫立在亚空间最中央的叶腐也已经退化成最初始的纯洁形态。

　　还需要再等一会，忒西欧眯起眼睛，在她眼中，叶腐身上还有着很多没有倒转到忒尔诺斯灵魂上的因果。

　　“说起来，托雷基亚、哥哥。”忒西欧支着下巴，“你找到了想过的生活吗？或者说，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幽蓝魅影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抛开混沌的理论，光暗的区别和生命的意义这些东西，现在的生活确实触动了幽蓝魅影心底的柔软。纵然很难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引导忒尔诺斯去过早思考那些东西外，他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现在的生活。

　　和过去的自己待在实验室里面研究喜欢的课题，一起实验和生活，一起去挑选喜欢的甜品和食物，去美丽的星球旅游冒险。

　　甚至，还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接班人。

　　虽然他不喜欢光之国，可是现在的光之国，有托雷基亚，有忒尔诺斯，有未诞生但一定会诞生的斯纳克。

　　忒西欧歪着头，她说：“哥哥，你要知道，思考不能因为现实而束缚，同时，现实是思考的根本。”

　　思考是为了让自己更清楚自己的位置和方向，不是否认自己和这个宇宙的。

　　最后的一道因果倒转完毕，叶腐完全恢复到最初的纯洁无瑕。而忒西欧也起身，头顶的血色穹顶缓缓降落消失，黑色的天幕中，数十道银、红色的光往大地上飞来。

　　忒西欧看着那些光，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她被克恩的冤魂侵蚀之前看到的，向她和哥哥飞来的宇宙警备队成员们。

　　如果他们可以赶来的再早一点，或许她就不会因此杀死哥哥。可是没有那么多可是，空间和时间是奥特曼也不能改变的事实，他们不能预测到自相残杀的死亡，也无法阻止自我倾覆的灭亡。

　　“我会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再离开的。”忒西欧反手一握，忒尔诺斯的灵魂被她收起。

　　金色的光纹瞬间爬满身躯，与此同时，叶腐的周身也浮现出一圈金色的铭文，而更多的，无数的金色光点在脚下亮起，密密麻麻蔓延至整个战场。

　　无数的多足肉瘤从地下爬出，涌向忒西欧所在的脚下。

　　只见忒西欧双手在面前的虚空一撕，一道压迫力巨大的空间裂痕就此出现，幽蓝魅影连忙躲开，害怕被吸进其中撕成碎片。

　　空间裂痕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高，这些涌向忒西欧的多足肉瘤们被源源不断的吸收进其中。

　　忒西欧左手虚空一握，一根根流光溢彩的丝弦缠绕在她的手中，右手拨动着丝弦虚虚缠绕上叶腐。

　　她对着匆忙赶到的宇宙警备队成员开口解释说，“请稍等一下。”

　　然后，她牵着丝弦走进了这道空间裂痕中，叶腐也被丝弦包裹着漂浮进其中。忒西欧计划将叶腐送到了一颗无人能干涉和打扰的星球，思来想去，最后根据忒尔诺斯另一层记忆，选择将叶腐丢在了诺亚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