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和室里,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穿十二单的女性倒在血泊中,层层叠叠的华服被血浸透,红得发黑。头颅滚落在地,发丝沾着凝血,脸上还凝固着最后的惊恐——一只眼珠脱出眼眶,悬在血丝上,另一只眼睛瞪得滚圆,白仁里爬满狰狞的红痕。
她的双手被掰成诡异的弧度,指骨几乎要戳破皮肉,其中一只手臂上印着几道暗红色指印,像被人死死攥过;赤裸的双足满是淤青,脚踝处还有圈深紫的勒痕,仿佛死前曾剧烈挣扎过。
梳妆台翻倒在地,螺钿镶嵌的妆匣裂成两半,胭脂水粉混着血污淌了一地。铜镜裂了道缝,正中间凝着颗血珠,颤巍巍地悬着,映出墙壁上凌乱的划痕——那划痕深可见木,像指甲挠出来的,歪歪扭扭地爬满了半面墙。
伊势家主贴着门框,双腿抖得像筛糠,一只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里漏出“嗬嗬”的抽气声,另一只手攥着廊柱,指节白得快要碎了。
他不敢看地上的尸体,却又控制不住地瞟,每看一眼,喉咙里就像卡了块烧红的炭,惊叫声堵在嗓子眼,憋得他满脸涨红。
巫女(眼尾勾着抹恶劣的笑)看起来……伊势大人藏了不少事呢~
她的声音像裹了冰碴的糖,甜腻又刺骨,目光在伊势家主脸上转了圈,像在看戏台上演戏的丑角,轻蔑毫不掩饰。
卖药郎(指尖捏着片从妆匣里捡的红枫,枫叶边缘还沾着点胭脂)真是可怜啊。
话虽如此,他浅青色的眼眸里半分怜悯也无,只淡漠地扫过尸体,又慢悠悠打量着屋内的狼藉。长着尖甲的手指轻轻捻着枫叶,赤纹在眼下微微动:“一物之因,必为另一物之果;一物之果,亦为另一物之因。因果循环,从无终止。”他转头看向伊势家主,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所以,可否请大人说说,这一切的缘由?”
伊势家主(猛地拔高声音)你是什么东西?!
被戳到痛处,方才的瑟缩一扫而空,他梗着脖子,脸上泛起恼羞成怒的红:“我家私事,凭什么告诉你?!”吼完又立刻转向巫女,脸上堆起讨好的笑,语气急促又卑微,“麻仓大人!求您尽快退治恶鬼!护我周全!无论您要什么,我都给!只要您……”
巫女(打断他,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发丝)哦呀~
她瞥都没瞥他,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你藏了什么,我没兴趣知道。”她顿了顿,拿起茶几上的刀鞘,指尖在红得似血的鞘身划过,“既然接了委托,自然不会辜负。”
真理(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死寂的影)……
巫女优雅地跪坐在茶几旁,解下腰间的刀放在桌上,黑发散开,十指慢悠悠梳着长发,仿佛屋里的血腥与她无关。
她对着刀,声音轻得像叹息:“修罗丸,去看看宅子里还有没有别的异常,除了庭院那株枫树。”
银发少年像被线牵着的木偶,僵硬地转身。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只有机械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外走,白色的振袖扫过地上的血渍,染上点点猩红也浑然不觉。
卖药郎(望着少年的背影,浅青色眼眸里闪过丝兴味)真是柄好刀啊。
他掂了掂手里的枫叶,忽然看向巫女,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不过……姬君就不怕,有朝一日刀剑反噬吗?”
巫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黑眸里翻涌着狠厉,像被踩了尾巴的蛇,死死盯着卖药郎:“你觉得,持刀的强者会被自己的刃所伤?”
卖药郎(轻笑一声)谁知道呢~
人类总是贪得无厌,得到越多,索求越甚。被强加上奴役的刀剑附丧神,真能永远温顺吗?那可是生而有灵的利刃,从出世起就带着自己的意识。若有一天,束缚断裂……
巫女(猛地攥紧刀鞘,指节泛白,红鞘被捏得微微变形)只有听话的刀,才配存在!
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敢弑主的刀,根本没必要活着!”
真理……
月光从走廊的窗棂漏下来,落在银发少年的发顶。他的脚步忽然顿了顿,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精致的小脸掠过一丝极淡的痛苦,眉峰微蹙,随即又松开,恢复了那副空洞的模样。
他抬起白皙的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指尖划过衣料时微微发颤,却依旧面无表情地,朝着阁楼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