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别

白霜梧忍着身上的疼痛，扭头看着哭啼的婴孩，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皱巴巴的，哪里像自己。

“明明像你多一点。”

萧霁心疼地为他擦去额角的汗水，“师父，是不是很疼。”

白霜梧按住他的手，萧霁顺势牵住。

“不疼。”

确实不疼，就是好累。

“方言，把孩子抱下去吧。”

方言上前一步将孩子递给一旁的嬷嬷，跟着走了出去，却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霁儿。”

白霜梧含笑看着萧霁，萧霁俯下身子贴着他的额头：“是不是累了，我陪着你，睡吧。”

白霜梧摇了摇头，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我想看你。”

萧霁只是笑，以为他是产后虚弱，没做他想。

直到白霜梧控制不住喉间鲜血，侧头吐出一大口血来。

萧霁慌了，“师父！”

那血越来越多，止不住一般。

“方言！方言！”

方言走进来径直在不远处跪了下去，不发一言。

萧霁不停抿去他嘴角的鲜血，可是止不住，血越来越多，白霜梧半张脸都是血，在苍白的脸上越发令人心慌。

萧霁甚至想捂上他的嘴，让他停止吐血。

“师父师父…”

萧霁只能无措地喊着师父。

“霁儿…”

白霜梧终于缓过那阵。

萧霁眨动眼睛将泪水全数落下，清晰地看着他的脸。

“为什么…师父…孩子？是我？”

“不，不是，这副身体早就体虚，本来就坚持不了两年。”

白霜梧费力解释。

“如果不是孩子，你还能坚持两年是不是？”

白霜梧眼中含泪，满是不舍。

萧霁忍不住哭哑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都是我，我还给你下药，我还要你有孕，都是我…”

泪水滚滚而下，他不敢想象，再一次失去他，他要怎么办。

“不行，师父，你不能走。

方言，你不是修仙者吗？你救救他啊！”

方言仍是跪着，连头都没有抬起。

“你说话啊！”

白霜梧抬手，萧霁即刻俯下身子，将脸贴了上去。

“师父，别走，不要再丢下我。”

“我不会丢下你，霁儿，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你要信我，要好好地等着我。”

萧霁的眼泪像雨水一般落到白霜梧脸上，仿佛像刀子一般落在他身上。

他也明白当初萧霁的感受了，现在又要他再次经历。

“不，不要。”

他捧着他的脸，感受指尖的温度变得越来越冰冷，哭声抽噎起来，太疼了。

“照顾好孩子，等我…”

脸侧的手缓缓落下，白霜梧的瞳孔散去，变得无神。

最后一刻，萧霁不得不接受失去爱人的事实，他俯下身，温热的唇落在冰凉的唇瓣上。

没有气息扑来。

只有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胸腔被悲痛席卷，他有些呼吸不上来，趴在安静的人身侧放声大哭，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绪。

“啊—啊—啊——”

方言见过很多恩爱眷侣，却很少见过这种场面，修仙者少有疾病缠身。

他竟也觉得有些疼。

哭声停了下来，他抬头，萧霁在白霜梧身侧躺了下来，侧躺在他怀里，紧紧搂着他。

他起身走了出去，走了两步没忍住回头。

他看到萧霁轻柔地为白霜梧合上眼，没有再哭，死了一般寂静。

仿佛躺着的，是两个死人。

深处洞穴之中，白霜梧尸首被安置在石床之上，身边围了一圈物品，下一刻仿佛无风自动，急促地铃声响起。

身前站立那人随之睁开双眼：“这次，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