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宣布个好消息。”班主任笑着走进教室,班里昏昏欲睡的同学听见“好消息”三个字,也瞬间精神起来。
“是好消息还是‘好消息’?”有男生喊了一嗓子,教室里一阵哄笑,同时期待地看向老师。
班主任笑笑,也不计较:“下星期,举办运动会!”
“真的假的?快月考了吧?”在一片欣喜的嘈杂中,还是有同学提出质疑。
班主任耸耸肩,笑的狡黠:“那就看看你们到底是临时抱佛脚,还是真的坚持咯?”
“我就知道一中不干人事……”
有些同学刚刚合上的书又重新翻开。
*
“诶,你要不报个四百?”
“不行不行……”
运动会的消息一下来,谁报名,报什么,又成了问题。
体委拿着报名表,上面基本已被填满,只剩“女子1500米”那一栏空空荡荡,问了一圈下来,也没有一个女生愿意报名。
“借过。”冷冷的女声传来,略带嫌弃地揪着体委校服一角,试图将他拽开。
“哦哦……”体委连忙闪身,在看到林衾那张脸时,又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诶!林衾!”男生急忙拦住她要走的脚步,“还有个女子一千五没人报……”
“疯了啊?”秦桦吊儿郎当地看向林衾,“不是我说陈淮远,你找她还不如我扮女装呢……”
林衾瞥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我看看报名表。”
陈淮远忙把报名表递过去,看着林衾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希望怕是不大。
林衾随便扫视两眼,把所有名字过了一遍。
却偏偏在一个地方停留——
女子4×100米接力,夏澜。
她都报名了?
林衾细细思索着。
随后,抢过秦桦手里的笔,干脆利落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陈淮远手里拿着林衾刚塞过来的报名表,呆愣在原地。
怎么突然就这么干脆了?
她……看见谁了?
秦桦也疑惑着,碰巧看见刚回来的夏澜,随口问了句:“林衾报了个女子一千五,你报名运动会吗?”
“我报了啊,接力赛。”夏澜翻书的动作一顿,也还是回应道。
秦桦猛然意识到什么,嘴角浮现笑意。
那可就说得通咯……
*
时光的车轮碾过枯燥的高中生活,卸下同学们的期待。
空旷的操场上人山人海。
“第一场比什么来着?”
“别紧张,好好比赛……”
在校长以及各位领导华丽的前缀结束后,随着一声“平芜一中运动会正式开始”,操场上瞬间热闹起来。
“快点快点,都要比赛了!”
“吃块巧克力再走……”
*
“林衾!”余画初狠狠拍了一巴掌悠哉悠哉的林衾,“该你上场了!”
林衾吃痛,也来不及和余画初计较,一溜烟去跑道上了。
“你不去看?”秦桦淡定地从林衾包里翻出一块糖,似笑非笑地看向夏澜。
夏澜心虚地避开秦桦的眼神,狠狠抢过他手里的糖,却还是拿着水去看林衾比赛了。
*
林衾站在跑道上,百无聊赖地向人群里张望。
没来看她?
为什么不来?
不来就不来。
林衾扯了扯校服。
然而在看到夏澜的那一刻,手心却莫名其妙地溢出冷汗。
夏澜来看了。
好好跑。
隔着人群,夏澜拿着瓶子的手微微颤抖。
林衾,好好跑。
发令枪“砰”的一声,响彻云霄,狠狠落在每个同学的心上。
“你看你看!那个女生!”
“怎么刚开始就跑这么快?”
夏澜猛然抬头——
首当其冲的那个,是林衾!
不是,她疯了?!
夏澜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冷汗直冒!
后半程怎么跑?!
此时跑道上的林衾已经慢了下来。
倒也不是被迫落后,而是意识到——完了,装大了。
早知道让夏澜别来了……
林衾暗暗叹气,默默调整着呼吸。
一圈半过去,一群文化生几乎濒死了。
林衾早就慢了下来,却也完全是凭着意志力在跑。
“她不能晕了吧?”秦桦看着跑道上的林衾,略带担忧地说道。
“你闭嘴!”然后,遭到夏澜和余画初的白眼。
“最后一百了,奖牌怕是没希望了……”有个同班的女生路过,遗憾地看了眼林衾。
夏澜死死握着手里的瓶子,看向跑道——
目前,林衾刚好是第四。
虽说前几个距离相差不大,但奖牌……
“就这?肯定拿不到奖牌了啊。”其他班的一个男同学嗤笑一声。
林衾他们因为是重点班,以文化为主,其他方面确实只能自行惭秽。
“人家能跑下来就不错了!”有人呛回去。
秦桦皱眉,自言自语:“刚开始跑太快了,配速不对……”
“但前三百冲猛了后面八百能跑到这个水平也难得。”
“嘀咕什么呢?”余画初诧异地看向秦桦。
“啊?”秦桦慌了一下,很快摇头,“没什么。”
跑道上的林衾已经浑身无力。
前三的差距较小,完全是一群体育生的金牌之争。
其实林衾一个文化生能坚持到这种地步,很不错了。
夏澜当然知道。
但看着那细微的差距,没有人甘心。
夏澜走到终点旁,还是带上笑迎接林衾。
——奖可以有无数个,但林衾,只有一个。
林衾大脑眩晕,恍恍惚惚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模糊而虚幻的,却偏偏,朝着她越走越近。
越来越近。
肆无忌惮地闯入她的青春,掠夺她的一切。
林衾仿佛意识到什么,拼命将不知名的情感压下。
然而人影越来越清晰。
可这次不再是那虚无缥缈的一枕槐安——林衾大脑一阵嗡鸣,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只知道自己想抓住那道人影,很想很想!
“不是,谁家好人跑一千五还有这爆发力?!”
夏澜呆呆地站在一旁,心脏狂跳!
林衾耳边风声鹤唳,前方气喘吁吁的女生震惊地看了眼她——本以为自己前三稳了,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文化生?!
第一第二已经决出来,那女生见林衾不要命的样,几乎脱力的跪倒,暗骂一句,也全然放弃了,直接慢悠悠地走起来。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开了大光圈。
声音与光线不再侵占夏澜的生活,就那一刻,她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
一千五啊,林衾狼狈吗,或许吧。
可又像意气风发的勇士,会拯救困于牢笼的公主。
困于牢笼……
夏澜细细琢磨着这几个字,仍然紧紧盯着林衾。
她分明不是为自己而来,可偏偏每一步都坚定地迈向她。
那又如何呢?
起码,她照亮过自己的青春啊。
夏澜笑了。
“第三!”裁判的宣告下来,立刻有人从操场上逮到刚刚嘲讽他们的男生,人群瞬间乱作一团。
林衾完全脱力地倒在夏澜身上,心里暗想——
切,要不是因为你,能跑这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