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的爱就像缺失的双眼一般，堙灭在无声的空白，明明隔着一层薄薄的画布，画中的主角却怎么看也不出来，亦或者——
是他自己自欺欺人，主动闭上了双眼。
奈布看不出来这幅画的隐喻，但巨大的视觉冲击足以让他怔愣好一会，他微微抬手，不自觉的想要抚上画作，可突然，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咔哒——”
是开门声。
“有人回来了，是谁？”
这么想着，奈布已经迅速地躲在石塑后面了。
“咳咳咳，麦克，帮我包扎一下，咳，咳咳。”
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声音贯彻着奈布的神经，使他的身体僵了一瞬，是杰克。
但奈布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着杰克居然提前回来了，而是去关心他的伤势如何，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奈布先是一愣，然后自嘲的笑了。
“呵呵，什么时候我居然会去关心这个囚禁自己的人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股异样的情愫便在奈布心里暗暗滋生着。
“麦克，麦克！”
久久无人应答，而奈布也就知道了地下室那个男人恐怕就是麦克了。
“**，关键时刻总是给我掉链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杰克罕见地爆了声粗口。
奈布听见声源开始不断移动，离自己这边的位置越来越近，但速度很慢，里面掺杂着拖拽什么东西声，似乎伤得不轻。
“噗通——”是摔倒的声音，奈布此刻再也忍不住了，立马起身前往察看。
一进大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只见杰克靠躺在墙边，右手捂着腹部的伤，鲜血顺着指缝不断外流，止都止不住，染红了他大半件的白衬，以往总是熨斗烫的规整的西装此刻也破了好几个口子，看起来丝毫没有往日的优雅，尽显狼狈。
奈布二话不说，从包里翻出一卷绷带，走到杰克的面前，然后俯下身撩开伤口处，熟练的进行包扎，这种事他干过很多次了，身体上大大小小的创伤便是他的经验积累的证明。
感受到体内的热量随着鲜血一起慢慢流失，杰克视野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迷迷糊糊中他抬起了眼，看到了身穿白大褂的奈布正在给他包扎。
“幻觉？还是……”
不能及时供给的血液，使大脑开始出现供氧短缺的现象，杰克已经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了，鬼使神差的，杰克喊了一声眼前人的名字。
“奈布。”
“我在，安分点，最好……唔！”
话还没说完，剩下的话便被杰克一个带有血腥味的吻堵了回去。
舌尖的不断深入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在口腔肆意蔓延，不断摩挲着上颚让奈布有些酥麻。这一吻像一只尼古丁的燃烧，不管不顾的及时行乐，再肆意妄为的索吻。
奈布却没有推开，反而像一位的信徒，主动低头迎合这个吻，虔诚的接受着主上所谓的“恩赐”，很荒诞，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被疯子传染了。”
奈布自嘲的想着。
吻毕，杰克露出一副食饱餍足的表情，像一个坏孩子的恶作剧成功了。
“嗯~是我的小先生没错了，速度还挺快的嘛~”
杰克在心里暗暗窃喜着。
奈布注意到杰克的视线，没再讲话，但是包扎的力度却报复性的加重了。
“嘶，轻点轻点，”
缠了好几圈，血才堪堪止住，可杰克的视线逐渐发黑，视野也越来越模糊了，但他还是强撑着，行口袋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奈布。
“这是什么？”
“它适用这里所有房间，当然，包括大门。”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留下，或者……逃走。”
“……”
面对奈布的沉默，在彻底昏迷的最后一秒，杰克是这么说的。
“不论哪种选择，我都成全你……”
杰克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梦里他就像一个发条玩具，被迫固定视角，然后沿着一个无尽的长廊僵直的前行。长廊上挂着很多副画，或油画，或素描，或水彩，风格迥异的画作诡异的构成一个画展，而他自己就是游客，在欣赏着——“自己”。
没错，每一幅都画着一个人——杰克·里佩尔。
他情不自禁的走到一幅画面前，画的构图是呈金字塔状，分为两种极端的基调——“信仰”与压抑。位于顶端的小人正是他自己，坐与高堂之上，接受着下面无数黑点的崇拜，下面的信徒几乎可以说的上疯狂，不断涌向高堂，渴望着神明的赐福。
一般来说，要想突出人物的重要性，画的亮部应该聚焦于那个小人，但这幅画恰恰相反，高堂之上的杰克是压抑的黑，而狂热的信徒却是耀眼的白，就像是要把他吞噬一般，不断蔓延着。
“少爷，这是专门给您准备，请享用~”
“不愧是詹姆斯最有天赋的学生，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先生，你需要我的特殊服务么~”
“里佩尔少爷，我之前说的那件事，能不能通融一下？”
画像是突然有了生命，无数的谄媚，殷勤，邀功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子。
他不喜欢，甚至是厌恶，恶心。
他想捂住耳朵，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噪声刺痛他的耳膜，然后感觉愈发疲惫，最后麻木。
“来个人救救我吧，我累了……”
忽然，一道声音突兀的出现了，不大，可杰克就是能在上百种不同的频率里一下捕捉到它:
“杰克.里佩尔。”
很简短的一句，只有他的姓与名，但是没有多余的赘余，不是在喊里佩尔家的少爷，还是什么天才画家。
是在喊杰克.里佩尔，就仅仅是他“自己”。
忽然，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变化不断，最终止于一幅画——
手捧玫瑰的青年，依旧是看不真切的眼睛，向着光，对着他笑。
再然后 他醒了。
“你可以选择留下，或者……逃跑。”
一睁眼，看到面前坐着的奈布时，杰克知道了他的答案:
留下。
但是杰克之前并没有表明这个选项的附加条件，那就是一个前提——
永远。
既然留下了，那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杰克就这么偏执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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