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科琉团长！”见到那喷涌而出的鲜血，阿诺德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慌，他一脚踢飞了正在与他缠斗的龙族战士，魔力在脚下聚集，化做一道飓风，将他送上了天空，向着科琉的方向迅速行进。

双手握剑，对准那被藤蔓控制住的龙族战士狠狠劈下，这一击势大力沉，扬起漫天的沙尘，当尘埃散尽，那名龙族的士兵已经是身首异处。

阿诺德扔掉已经出现豁口的剑，转而扯下一根藤蔓缠到科琉那只剩半截的断臂上，注入魔力让藤蔓收紧止住了血。

并非是没有用于治疗的魔法，相反，治愈魔法是各大种族最常使用的魔法，就连魔力亲和度极低的人类，也常常将治愈魔法用在医疗领域，创造了许多在旧世代无法创造的奇迹，少数高阶种甚至能够掌握令残肢再生的魔法。

而阿诺德没有使用治愈魔法只是因为他恰好并不擅长这种魔法，他当然也曾尝试过用治愈魔法去救别人，但结果并不理想，他非但没有完成拯救，还加速了本该在不久后到来的毁灭。

“出现了啊。”站在高处的男人见到龙族战士的尸体，还有那屹立在战场上的阿诺德，勾了勾嘴角。“唯一能够对龙族造成威胁的…人类？”

感受到来自高处那打量般的目光，阿诺德转过身，他与那男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一把长剑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

“科琉团长，带大家撤退吧，这里交给我就行。”阿诺德向科琉说道，他很清楚，从发现对手是龙族的那一刻起，人类就已经没有胜算了。

“不行，你得和我们一起走！”科琉闻言，不顾断肢传来的剧痛，大声喊道，他并不希望有任何一人留下，单是一个普通的龙族战士便让他失去了右臂，若是选择了留下，那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他早已将阿诺德看作了他儿子一样的角色。

“我必须留下。”说话间，阿诺德使用藤蔓替周围的骑士们挡下了攻击，他无法顾及所有骑士，只能尽己所能减少伤亡。“否则没有人能够离开，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那让我留下吧！”科琉向前一步。“人类不能失去圣骑士，你的妹妹也不能！”

“不，只能是我……”听到科琉提起诺琳，阿诺德沉默了些许时间，而后抬起头，露出释然的笑。“诺琳，就交给你了。”

没等科琉继续开口，阿诺德就收起了笑，神情严肃道。“我以圣骑士的名义命令你，即刻带领骑士团撤离！”

“……”科琉愣了一下，他已经明白，已经没有人能够让阿诺德改变留下的想法了，更明白，他们留下只会拖阿诺德的后腿。“遵命……”

“这样就好。”阿诺德转头面向那被科琉救下的年轻骑士。“照顾好团长，你知道的，失去一只手会很不方便。”

“是！”年轻骑士捶胸应声，拳头敲击在胸甲上发出的声响与他的声音重合。

得到年轻骑士的回复，阿诺德当即向前走了几步，开始了魔法的吟唱，那将会是一个人类穷尽一生也无法掌握的高阶魔法，也是阿诺德最擅长的魔法。

【自然系·千树万灵】

当最后一声音节落下，那荒芜的土地上长出了根根草芽，万千树木伴着植物拔地而起，战场上的尸体迅速腐化，一朵朵鲜花在其上肆意疯长，宛若神迹一般，密林为战场带来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颜色，也让那本该萦绕着死亡的战场在这一刻充满了生机。

树木与植物将骑士们与龙族分隔开来，在树影之间游动的藤蔓为骑士们指引道路，令骑士们有了喘息的机会，也让科琉得以重新聚集起队伍，当龙族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时，骑士们早已在科琉的带领下撤出了战场。

龙族的战士想要追上去，却是被一杆赤红的长枪挡住了去路，随即纷纷向高处的男人看去。

“不用追了。”站在高处的男人开口道，在魔法的加持下，他的声音很轻易便传遍整个战场，只是轻轻挥手，那赤红的长枪化作火焰，点燃了周围的草木。“渺小之物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赶尽杀绝不过是白白浪费精力。”

“当然，这也是对勇士的嘉奖。”男人转而看向树海中心的阿诺德，后背显现出赤红的翅膀，伴着烈焰飞跃而下。

随着男人落地，火焰迅速的蔓延，火舌吞噬着触之所及的一切，将那树海再次化作了一片炼狱，而那身着红色战袍的男人在火光之中的身姿，如同掌管这片红莲地狱的恶魔一般。

阿诺德向男人举起了剑，面色如常，只是暗自做出抵御攻击的准备。

“不错，是一名战士该有的态度，但在战斗之前，不妨先让我们各自报上姓名，并且解答我的一些小小的疑惑。”男人收起了翅膀，周围的火焰瞬间散去，示好一般的摊开双手。“我是龙族中央贵族希雷斯·克莱斯特，叫我希雷斯就行，战士之间可不需要过多的礼节。”

阿诺德略微迟疑，而后缓缓开口道。“我是人类的圣骑士，阿诺德。”

“哈哈哈。”听到了阿诺德的回答，希雷斯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响彻在战场上，宛若龙鸣般震耳。“人类的圣骑士么？你使用的魔法可不像是人类能够使用出来的规格。”

“我早年间便听说过精灵族有一个贤者，拥有顷刻之间创造自然的能力，半日之内便可覆灭百万大军，他被誉为精灵族最优秀的贤者，他的魔法更是被世人称之为神迹，但拥有这般力量的人，却在十年前突然传出了死讯。”

“大贤者阿德尼斯，你知道他吗？”希雷斯眯起眼盯着阿诺德，瞳孔中闪着不易察觉的赤红微光，像是想从阿诺德身上看出些什么，早在见到阿诺德释放出的魔法时，他便生出了某种猜测，阿诺德或许是那位贤者的弟子，又或者，是他本人。

“名震一时的精灵族大贤者阿德尼斯，我当然知道他，但也仅仅是知道的程度罢了。”阿诺德见希雷斯似乎真的没有突然袭击的想法，略微收了收剑。“还请问希雷斯阁下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哦，没什么，就是随口一提，其实我真正想问的问题是。”

“你到底为什么要为人类战斗呢？精灵小姐。”希雷斯一字一顿道，眼中充斥着玩味，勘破阿诺德的伪装，着实是花了他挺长时间，虽说到最后付出不少的魔力也只是看到一瞬，但这足够他发现阿诺德的真容，也得以让他被勾起的好奇心得到些微满足。

“为什么要为人类而战？”阿诺德仰头看天，对于伪装被识破这件事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他清楚这点小把戏没法骗过身为高阶种的龙族，即便是在十年间经过无数次的改良和强化，阶级的差距也是无法轻易跨越的。

“因为我最珍视的人恰好是个人类。”对于希雷斯的问题，阿诺德完全不需要思考多长时间，因为答案一直都很明确。

他扯下了挂在脖颈上的吊坠，将那翠绿色的水晶抓在手心，静静的看着里面不断交杂游动着的魔力纹路，那是他亲手篆刻下的符文，大量的小型法阵纷乱而又繁杂的交叉在一起，记录着他为了成为人类而做出的一切努力与心血。

“仅此而已。”像是下定了决心，魔力在阿诺德的手心凝聚，以最纯粹的姿态冲击着水晶。

伴随着水晶碎裂的声音，碎片飞散而出，魔力纹路受损形成的光点如晶尘一般滞留在空中，照亮了阿诺德那湛蓝色的眼眸，其中倒映着如烈火一般赤红的希雷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