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司家。

男人点燃了一根烟，深陷在奢华的真皮沙发中，眼神复杂地抬眼望向自己的儿子：“你还是让他从你那儿搬回来吧。于情于理，他也是我的儿子，也不好让人落了口舌。”

原来他只是担心这个？司黎心中泛起一阵奇怪的情绪。

然而，司黎自己没有正眼看司父，从楼梯下缓步上前。

他一把抓起沙发上散落的衣服，准备径直往大门走去：“我想，他是不愿意回来的。”他的话语坚定，似乎在捍卫着什么，“而且，这得问他的意见。”

这番话如同重锤，砸在了司父的心头，不禁让他皱起了眉头。

突然，像是被触动了内心的痛处，男人猛地站起，大喊：“他是我生的！凭什么就不能让我给他做主？”

司黎迎着父亲的怒火，毫不退缩，这是他第一次为司远挺身而出，与家里人正面交锋。“你赶他走的时候，想过他是你生的了吗？”他反问，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司黎自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第一次为别人与父亲说过分的话，竟是为了司远？

直到走出大门，被寒冷的秋风拂过面庞，他才勉强反应过来。

坐进车厢的那一刻，司黎仿佛与世隔绝，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手机屏幕上，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消息，心中却在自问，这是否是自己在逃避什么？

他垂下眼睑，那双深邃的眼眸隐藏了所有复杂的情绪，像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惊。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厢的寂静，司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熟悉而清澈的少年声音，“哥，这些天多亏了你的照顾了。”

司黎心中一紧，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攥住，但他还是强忍着情绪，静静地等待少年继续说下去。

“我准备去国外上学了，哥。”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妈妈去世前给我留下了一笔钱，足够我在那里生活了。”

“我会在那里过得很好，我希望你也是……”

司黎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酸楚，他感到手机似乎有千斤重，几乎握不住。

“我以后不会再联系你了，哥。”少年的话像一把利刃，直刺司黎的心脏。

那一刻，司黎的心被这句话灼热地刺穿，仿佛秋风穿过破洞，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他紧闭上眼睛，任由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涌，却像被锁了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是做下出国这个决定，司远也是想了很久的。

司远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目光追随着一对幸福的情侣，他们手挽手，笑容满面地走向小街的尽头，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他们让路。

这一刻，司远的心中五味杂陈，他多么渴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幸福，但现实却像薄冰般脆弱，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出国，不仅仅是为了换一个环境，更是为了养病。他的身体状况日益恶化，骨子里的疼痛让他每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但或许，更大的问题，是自己的心病。那些关于幸福的渴望，关于这一切，如同一道道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着司远的心。

在异国他乡，他也希望能找到治愈的可能，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你想好了吗？”其实司黎一直都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但他还是问出了这一句话。

他的声音很哑，司黎他自己或许都听不出来那是自己的声音了。

“嗯，哥，祝你以后顺遂。”

“……你也是。”

平淡的两句对话，这却让司黎记了余生。

你会有一个灿烂的未来，以后结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而我会永远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