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后6

程景川于是在小佛堂外徘徊起来，片刻后，竟真的把人等了出来。

但沈媚娇一见到他，眉头便皱了起来。才刚清净没几天，他又出现了。

“你想出宫么？”程景川寒暄没两句，便直接说出了来意。他素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如果出宫以后就看不见陛下了，那当然乐意之至。”沈媚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她也清楚他所谓的“出宫”并非她想要的彻底离开，可还是忍不住嘴毒。

“不是……朕说的是一起出宫散散心。”程景川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不想。”沈媚娇拒绝得极其干脆。

然而，最终沈媚娇还是跟着程景川出宫了。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换上了男装。深墨色的交领袍，腰间缠两圈蹀躞带，长身玉立，英姿飒爽。

同行的那个看上去比程景川年岁稍小的男人，一直呆呆地盯着她，她便扫了一记阴恻恻的眼刀过去。没想到，这一眼刀下去，那人的眸光更加痴迷了。

锦缘斋是帝京最负盛名的首饰铺子，名媛贵妇云集。来光顾的自然也不乏为母亲、姊妹或心上人挑选礼物的世家子弟。在店家眼里，沈媚娇和程景川显然属于后者。

然而，看着程景川不是在挑东西，而是一往情深地盯着沈媚娇，店家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店里的首饰琳琅满目，沈媚娇却只是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致。她本就对女儿家惯常喜爱的红妆没有浓厚的兴趣。若不是幼时身子骨实在太差，她或许会随父亲学武。

“没有喜欢的么？”程景川察觉到她的兴致缺缺，轻声问道。

“我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东西。”沈媚娇的语气理所当然。

程景川先前以为她平日里装扮得素净是为了迎合太后的身份，没想到她只是不上心。

“小公子许是不喜欢这些太花哨的，那边有素净些的发簪和冠带。”店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但还是讪讪地陪着笑。一个大男人陪着另一个看女人用的首饰，这画面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沈媚娇则按照自己的心意留在了行宫。过了一些天，京郊行宫被收拾好了，程景川便接她去了那里。

这之后，她几乎再也没回过宫里。

几月后，宫里传出太后的死讯。这讯息的制造时机，程景川事先并未明确告知沈媚娇，以至于彼时她正在行宫里养花逗鸟。

的确，她自己的“死讯”，她何时知晓并不重要。

因为这件事，沈媚娇冷落了程景川好多天，他百般辩解都无济于事。

她的新身份是一介孤女，因为容貌与已故太后甚为相像，被程景川接近宫册立为后。之后，她仍然没有回宫，此生长居京郊行宫，程景川迁就她，随她宿在行宫。

她在行宫的日子清静，沿袭了数朝数代的例行宫宴因此少了很多，至于所谓的三千后宫佳丽在此代更是闻所未闻。世人皆赞她和程景川恪行节俭、忠贞长情。

纵然日久之后，有人看出了一些端倪，也不敢胡乱编排，只在野史上添了隐晦香艳的一笔。

野史常常把沈媚娇写作惑世的妩媚妖姬，又怎肯相信她本人其实是一个极冷感、极有出世之心的人。

人们皆以为，若是一个冰为肌骨、雪做心魄的人，又怎可能把君王迷成那样？一个为她虚设六宫、长随她居住行宫，又怎知她确乎冷心冷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