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的时候,季怀安才把那些繁复的服饰穿戴妥帖。淅淅沥沥的雨丝,短暂地停止了。晃动的云影挤压在天幕上,像层叠着的群山。远处连绵的群山,在陈崖鹤的眼里,是浓绿染就的画卷,可晃动的云朵之下的阴翳里,群山却在画布上洇出了藏青的色泽。陈崖鹤眼睫颤抖着,似乎能从堆挤的云朵缝隙之间,窥见些许灿金的光线。橙黄的光线铺在了滤网一样的绵云之上,滤下的云影里,藏青的颜色如水波般随着微风晃荡。
季怀安轻轻地靠在陈崖鹤的后背上,把陈崖鹤压在窗边,看窗外的群山。陈崖鹤被季怀安弄得止不住得颤抖,眼眸里晃动着群山的倒影。季怀安含着陈崖鹤的耳廓吸吮,不满陈崖鹤的分神。
季怀安把陈崖鹤转了过来,和他面对面。季怀安的额头抵着陈崖鹤的额头,繁多的头饰遮得陈崖鹤几乎看不清季怀安的眼睛。陈崖鹤用手贴着季怀安的脸颊,温热的体温从人类的掌心里,粘在季怀安的脸上。
季怀安偏头,克制地蹭了蹭,头饰小幅度地晃了晃。繁复的银饰不仅仅是季怀安美色的点缀,更是一种约束他行动的饰物。一个好的合适的男人,就应该时刻保持风度,而丈量风度的工具,正是这些繁复的饰品。
季怀安偏头,轻轻地舔掉了陈崖鹤眼角滚落的泪滴,那双没有瞳孔的如青提般剔透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陈崖鹤。而陈崖鹤隔着银饰,看不清季怀安的神色。
陈崖鹤也注意到季怀安的动作,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幸好季怀安还会顾忌身上穿戴的服饰,不然……陈崖鹤扶着自己的腰,努力平复着呼吸。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那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停的时间约摸一刻钟。季怀安看着窗外某一处,既然崖鹤不会再选择那个活傀,那个活傀就失去价值了。季怀安的袖子动了动。
只见!窗外的雨幕里,几根雨丝宛若被操控一般,顺着窗台爬进了季怀安的袖子里。待凑近了看才发现,这几根雨丝根本就不是雨丝,而是一种类似雨丝的极为透明的蛊丝!这所谓的雨幕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陈崖鹤以为的雨!而是蛊!
而陈崖鹤正在摸季怀安手腕上的银链,并没有注意到季怀安的举动。就在季怀安收回蛊丝的同时,村里某处,向导李锐的眼白撑爆眼眶,整个人直勾勾的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这活傀竟是被季怀安的雨丝蛊硬生生的斩断了傀儡丝,失掉了魂魄。李锐的生命力从身体里如水流般汩汩流出,混进了蛊丝编织的雨幕里。
傀儡丝自动收回到了它的主人手里,那人轻笑一声,仍旧坐在二楼的阴翳里不动弹,小娅们的小打小闹而已,她并不放在身上。
此时的祭坛,热火朝天的彩排正在进行,祭品们从早上太阳升起时就在练舞,直到中午也不休息。刘宇在正中间领舞,他这样纯洁的祭品,早就顶替了李锐的话语权。刘宇的神色十分狂热,他一边跳,一边露出满足的笑容,他一定要成功!旁边的祭品看领舞都不休息,更不敢懈怠,生怕被训斥,得罪了刘宇。
透明的雨丝从天际垂落,如牢笼般笼罩着村子里的每一寸细小的角落。祭品的舞蹈在朦胧的雨幕里,交缠出某种怪诞的美感。若是平常,绝对会教人避而远之,可是进入了村子里的人,却对此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