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鹤……”季怀安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张濡湿了水的布,搭在了陈崖鹤的大脑皮层之上。
那种不适应的尖锐的危机感,被掩盖了。陈崖鹤的神情放松下来,他真搞不明白,他刚才看乔云干什么。陈崖鹤的目光重新转到祭坛之上。祭品们正在跳着古朴的舞蹈,他们的身姿舞步如同花瓣一样层叠着。而跪坐其中的季怀安,就是花瓣之中的花蕊。繁重的头饰隔开了陈崖鹤的视线,这让陈崖鹤看不清季怀安的脸。
“嘻——”一声尖锐的笑意,从陈崖鹤的耳畔滑过,是吴辉月的笑声。
吴辉月看着祭坛,神色是无法遮掩的狂热,她一边挥动着双手,一边喃喃:“O伊妮咕哩哆……”
陈崖鹤感到疑惑,吴辉月说的话,和这些村民们说的话,好像是一样的。吴辉月是什么时候学会这里的语言的?他们,真的只在这个村子待了六天吗?那种怪诞感,再次从陈崖鹤的心底里蔓延出来。陈崖鹤眼前的画面,像是镜子那般碎裂了:
陈崖鹤的眼前出现了吴辉月怨恨嫉妒地充血的双眼,她愤恨地看着陈崖鹤,怒吼:“为什么!为什么要阻碍我留下!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唐玉宣把吴辉月牢牢地捆着,塞进车里。唐玉宣转头焦急地对着陈崖鹤说:“快走吧!我们快离开这里!这里不对劲!月月她已经疯了!快。”唐玉宣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咽喉处,塞入了一把莹润的骨刀。唐玉宣未说完的话语,从咽喉处,顺着骨刀的痕迹,随着血色咕嘟咕嘟地冒泡。
吴辉月一把推开唐玉宣,狠狠踩了一脚,“让你坏我事!我这辈子都在追寻的「蛊」,我绝不会!绝不会拱手相让!”
吴辉月充血的双眼,看向了陈崖鹤。吴辉月此时看起来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唐玉宣咽喉处喷溅的血糊了吴辉月满脸。吴辉月摸了把脸,在陈崖鹤反应过来之前,一刀扎进了陈崖鹤的腹部。
陈崖鹤捂着腹部,倒了下去。陈崖鹤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没想到,跌进了一个湿软的怀抱里,是季怀安。陈崖鹤听见西瓜四分五裂砸碎在地上的声音,一颗圆润的眼珠滚落在陈崖鹤的视线里。季怀安神色慌张地捂住陈崖鹤汩汩冒血的腹部,遮挡了陈崖鹤看向吴辉月的视线。深紫色长发隔绝了吴辉月的身影,吴辉月就在一步之外,像一只西瓜那样被季怀安的蛊丝搅得四分五裂,殷红的西瓜汁四处飞溅。
季怀安捂着陈崖鹤的腹部,用蛊丝捧着陈崖鹤的脸,“崖鹤……不疼,很快就不会疼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再来一次,崖鹤,再来一次,你马上就不会疼了……”湿漉漉的触感滑过陈崖鹤的脸颊,季怀安没忍住舔了舔陈崖鹤的脸。陈崖鹤逐渐变冷的手,用力扯住了陈崖鹤的头发……陈崖鹤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了。
陈崖鹤深吸一口气,猛地睁眼,四周一片静谧。陈崖鹤的后背已经被冷汗侵蚀了。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吗?他感觉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可是具体的内容?他记不清了……
祭坛上祭品的舞蹈还在继续,但一切都失去了声音。陈崖鹤左右环顾,雾气遮掩了村民们的身影。那些人,还有他的同学们的身影,藏在白茫的雾气里,模糊了。
陈崖鹤伸手去揽,什么也捞不到,那些影子叠在如屏风般的雾气里,一搅就散了。雾气宛如湖面,只能瞧见倒影,却触碰不到真实的物品。唯有莹润剔透的雨丝,如同鱼线那般,穿梭在雾里,如针如线,一点一点地将影子缝进雾气织成的布里。
陈崖鹤看着这贯穿天地的雨丝,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难道这从一开始就淅淅沥沥个不停的雨,是某种不知名的蛊吗?!不!这不可能!这种猜测也太荒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