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王

放训练器材的房间很大，里边搁置的东西很杂，又最近才采购的器械，也还有几年前用坏的没来得及清理或者是留作纪念的球拍

沈今也把手中的消毒水放在地上，踮起脚尖够着架子上的那箱才拆封的乒乓球，好不容易搬下来

箱子擦过旁边的盒子，一个接力就顺势落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沈今也的脚边

盒子的尖端正好砸在地上，封住的口恰好打开了一个缝隙，里边的东西也正好散落出来

沈今也嗯？这是什么？

借着窗户透过来的光，沈今也看清楚了盒子里的东西

是一块断拍

在拍子的底部印着一张照片，模样已经模糊可是沈今也还是把人认了出来

沈今也……王楚钦

断成两截的"狂飙王"横亘在光斑里，碳素底板裂口处还沾着巴黎体育馆特有的金粉。

沈今也的指尖悬在拍柄上方三厘米处，那里贴着张泛黄的拍立得：十九岁的王楚钦在领奖台上咬住金牌，刘海还凝着半融的雪。

王楚钦是巴黎的断拍

金属轴转动的吱呀声把沈今也的思绪拉回现实

王楚钦倚靠门框的身影被走廊的灯光拉成细长的光刀，说话的语气很慢，情绪表现的轻描淡写，并没有过多的起伏

可是沈今也还是听出了他这句话中的难过和不甘

他缓慢走进，大手轻轻擦过沈今也的手腕儿顺着掌心的方向把她手中的拍子接了过来

王楚钦这也怪我，以为在这种大型赛场上不会有什么差错，没能够看好我自己的拍子，所以“狂飙王”才会断掉

独属于王楚钦清冽的松香传来，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着他手中的断拍，低垂着眉眼望向远处窗户透进来的光，它印着窗外的树叶，在地上洒下一片阴影

沈今也的视线从他转动球拍的手定到他的侧颜，这还是沈今也第一次用打量的目光看待王楚钦

她看到男人浓密的睫毛顺着他的眨眼一上一下的扇动，看着他透过光的浅色瞳孔印出水光

沈今也肩膀上的伤很疼吧

安慰的话他听了很多，可是只有沈今也第一次提到了他的伤

那个在赛场上牵扯到他的神经让他头疼欲裂，让他连抬手都困难，需要打封闭才能够坚持下去的伤，就这么在这一刻被沈今也关心到

沈今也两只手撑在下层的架子台上，她往前伸了伸脚仰起头望向王楚钦，细碎的光芒落在她的眼睛，在王楚钦目光落下的瞬间扬起明媚的笑容

沈今也他们说你该是承重墙。

沈今也忽然踮脚抽走他手中的断拍，塑料箱在她身后投射出牢笼般的栅影

沈今也可钢筋也有疲劳值。

她将裂口对准窗外射入的光束，碳纤维纹理在光线下显现出蝴蝶翅膀般的金斑

沈今也你看，裂痕里藏着磷光呢。

王楚钦的瞳孔微微收缩。

少女的声音像初春解冻的溪流，漫过他记忆里无数个疼痛难眠的夜晚：十八岁因积分赛失利在淋浴间咬破嘴唇的血腥气，二十一岁世乒赛擦网球的慢镜头回放，还有昨夜止痛片苦涩的余味。

沈今也鲜花会自己攀着光生长。

沈今也忽然将半截球拍贴在他心口，冰凉的碳素板隔着运动服传递心跳

沈今也就像你十五岁那年说的——

她模仿着少年清亮的声线

沈今也“要当劈开黑暗的流星，不当供人瞻仰的标本”

器材室突然灌入穿堂风，惊起木盒底部泛黄的训练日志。

王楚钦看着纸页间飘落的银杏书签擦过沈今也的耳尖，记忆中那道模糊的身影渐渐同面前的沈今也相互重叠

他仿佛看到了十五岁的签售会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孩儿，怀中抱着他每场赛场的直拍的相册，让他签名，并且告诉他“王楚钦，你一定会鲜花遍地，前途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