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玦与林风沿着寒月璃所指的方向往西行,越靠近百草谷,周遭的草木便越发奇异。起初只是叶片泛着微光的灌木,后来竟连藤蔓都缠着淡紫色的雾霭,触碰到衣物时会留下细碎的荧光,像极了寒月璃曾提过的“引路萤”——那是寒月宗古籍里记载的、能在秘境中辨明方向的灵植,此刻却成了百草谷外围最寻常的景致。
“统领,你看前面。”林风突然停住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竹林。竹林入口处立着一块青石碑,碑上刻着“百草谷”三个字,字缝里嵌着细碎的绿色苔藓,仿佛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一般。更奇特的是,石碑前的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粉末勾勒出的图案竟与满玦怀中的冰心玉魄合在一起时的纹路一模一样。
满玦心中一凛,伸手摸出两块玉佩。刚将它们拼在一起,石碑上的苔藓突然开始蠕动,顺着纹路爬成一道拱门的形状。紧接着,竹林深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似有若无,却能让人的心神瞬间平静下来——这是寒月璃提过的“清心铃”,据说百草仙炼制丹药时,会用铃声驱散药气中的戾气。
“这应该就是入口了。”满玦收起玉佩,率先迈步踏入竹林。脚刚踩在白色粉末上,粉末便像活过来一般,顺着他的靴底往上爬,在脚踝处形成一个淡绿色的印记。林风跟进来时,也被粉末缠上,印记与满玦的分毫不差。
“这印记……”林风刚想伸手去擦,却被满玦拦住。
“别碰,应该是百草谷的护谷阵法。”满玦想起寒月璃说过的话,“百草仙最忌外人擅闯,这印记或许是用来识别身份的,要是强行抹去,恐怕会触发机关。”
两人沿着竹林小径往前走,越往里走,药香越浓。起初是寻常的薄荷、艾草味,后来渐渐混入了一种带着甜意的异香,闻着让人精神一振,连满玦体内的寒毒都似乎被压制了几分。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开阔的谷地,谷中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有的花朵大如车轮,有的草叶能发光,最引人注目的是谷地中央的一座药炉——那药炉足有两人高,炉身上刻着繁复的纹路,纹路里流淌着金色的液体,像是融化的黄金。
“那就是百草仙的炼丹炉?”林风惊叹道。
满玦却没心思看药炉,他的目光被药炉旁的一面铜镜吸引了。那铜镜立在一块青石台上,镜面光滑如冰,边缘镶嵌着一圈绿色的玉石,镜身上刻着与寒月宗玉佩相似的纹路。更奇怪的是,镜面里映出的不是谷中的景象,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在晃动。
“谁在那里?”满玦对着铜镜喊道。
话音刚落,镜面里的雾气突然散开,露出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者——正是药庐的那位老者!
“老丈!你还活着!”满玦又惊又喜。
镜中的老者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我早已不是活人,这只是我的一缕残魂,寄托在这面‘照心镜’中。”
满玦愣住了,林风也满脸震惊。
“照心镜?”满玦想起寒月璃提过的法器,“据说这面镜子能照出人的本心,还能寄托残魂?”
“没错。”老者的残魂叹了口气,“当年我被温衍和寒月夫人重伤,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便将残魂寄托在照心镜中,一路跟着你们来到百草谷——这里是我当年和百草仙约定的避难所,只有照心镜能打开入口。”
满玦心中一暖,没想到老者竟用这种方式保护着自己。他刚想再说些什么,照心镜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镜面里的雾气再次弥漫,老者的残魂也变得模糊。
“不好,温衍和寒月夫人追来了!”老者的声音变得急促,“照心镜能暂时挡住他们,但撑不了多久。你们快去找百草仙,他就在药炉后面的石室里。记住,见到他后,一定要把冰心玉魄和温心草给他看,他会明白的!”
话音未落,老者的残魂便消失在雾气中,照心镜的镜面也恢复了平静,映出谷中的景象。
满玦不敢耽搁,拉着林风朝着药炉后面的石室跑去。石室的门是用一块巨大的青石做成的,门上刻着一个药草的图案——正是温心草。满玦将手中的温心草放在图案上,青石门将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石室里很宽敞,正中央放着一张石桌,石桌旁坐着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老者,他头发花白,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手里拿着一株发光的草药,正在仔细观察。
“百草仙前辈?”满玦躬身行礼。
白发老者抬起头,目光落在满玦身上,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冰心玉魄和温心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是……寒月宗的人?”
“晚辈满玦,并非寒月宗弟子,而是被寒月夫人和温衍陷害的人。”满玦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百草仙,包括寒髓毒、冰心玉魄的秘密,以及温衍和寒月夫人想颠覆修仙界的阴谋。
百草仙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没想到寒月夫人竟然变成了这样……当年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我还教过她辨认草药,那时的她,虽然有些固执,却也心怀善念。”
“前辈认识寒月夫人?”满玦惊讶地问。
“何止认识。”百草仙苦笑一声,“我和她的姐姐,也就是你的母亲,是旧识。当年你母亲偷走冰心玉魄,并非为了私奔,而是为了保护它不落入魔道之手。寒月夫人一直误会了她,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满玦心中一震,原来母亲的真相是这样!他一直以为母亲是背叛者,没想到她竟是个守护者。
“那前辈知道如何炼制寒髓毒的解药吗?”满玦急切地问。
百草仙点了点头:“寒髓毒是用七种极寒草药和蛇毒炼制的,解药需要用火髓花和温心草作为主药,再加入‘冰心玉魄’的力量,才能彻底清除体内的寒毒。不过,炼制解药的过程非常危险,稍有不慎,不仅解药会变成剧毒,炼制者也会被寒气反噬。”
“晚辈不怕!”满玦坚定地说,“只要能清除寒毒,揭穿温衍和寒月夫人的阴谋,就算付出性命,晚辈也愿意!”
百草仙看着满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既然你有这份决心,那我就帮你炼制解药。不过,在炼制解药之前,你需要先通过照心镜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证明你的本心纯净,才能驾驭冰心玉魄的力量,否则,就算炼制出解药,你也会被冰心玉魄的寒气吞噬。”
满玦点了点头,跟着百草仙走出石室,来到照心镜前。
“你只要将手放在镜面上,照心镜就会带你进入幻境,幻境中会出现你最在意的人和事,也会出现你最害怕的东西。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迷失本心,否则你就会永远困在幻境中。”百草仙叮嘱道。
满玦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镜面上。镜面瞬间变得冰凉,一股吸力从镜中传来,将他的意识拉了进去。
再次睁开眼时,满玦发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的家。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艳,母亲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针线,缝制着一件小小的衣服。
“玦儿,你回来了。”母亲抬起头,笑着对他说,笑容温柔得像春日的阳光。
满玦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冲过去,想要抱住母亲,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母亲的身体——这是幻境!
“母亲,您为什么要偷走冰心玉魄?为什么要让寒月夫人误会您?”满玦哽咽着问。
母亲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叹了口气:“玦儿,有些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寒月宗里藏着一个大秘密,冰心玉魄是守护这个秘密的关键。如果让魔道得到冰心玉魄,不仅寒月宗会覆灭,整个修仙界都会陷入危机。我偷走冰心玉魄,是为了保护它,也是为了保护你。”
“那您为什么不告诉寒月夫人真相?”
“她那时太年轻,太固执,根本听不进我的话。而且,知道真相的人,都会被魔道追杀,我不想让她卷入这场纷争。”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轻,“玦儿,你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守住自己的本心,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爱与恨,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有时候,看似背叛的背后,藏着的是更深的守护。”
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满玦发现自己站在镇国公府的大殿里,温衍正拿着剑,指着林风的脖子,寒月夫人则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冰心玉魄的另一半。
“满玦,你要是不把冰心玉魄交出来,我就杀了林风!”温衍狞笑着说。
林风看着满玦,大声喊道:“统领,不要管我!杀了他们,为沈家报仇!”
满玦的心中剧烈地挣扎着,一边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一边是揭穿阴谋的关键。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想要冲上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这是照心镜对他的考验!
“满玦,你犹豫了?”温衍的声音带着嘲讽,“你不是想报仇吗?不是想保护林风吗?只要你交出血心玉魄,我就放了他,还能让你成为修仙界的霸主,你难道不动心吗?”
满玦深吸一口气,想起了母亲的话,想起了老者的牺牲,也想起了那些被温衍和寒月夫人害死的人。他眼神坚定地说:“我不会交出血心玉魄,也不会让你得逞!林风是我的兄弟,我会救他,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象再次消失。满玦回到了百草谷的照心镜前,他的手还放在镜面上,镜身上的纹路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你通过考验了。”百草仙的声音传来,“你的本心纯净,没有被仇恨和欲望蒙蔽,已经可以驾驭冰心玉魄的力量了。”
满玦松了口气,他看着照心镜,心中感慨万千。原来,爱真的会在误解和守护中变得面目全非,让人看不清真相;恨也会在阴谋和背叛中变得痛彻心扉,让人难以释怀。但只要守住本心,总能在迷雾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就在这时,照心镜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镜面里映出温衍和寒月夫人的身影,他们正朝着百草谷的方向赶来,身后还跟着一群黑衣弟子。
“他们来了!”林风紧张地说。
百草仙脸色一沉:“看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满玦,你现在就跟我去炼制解药,林风,你和照心镜里的残魂一起,守住百草谷的入口,尽量拖延时间。”
满玦和林风点了点头,各自行动起来。满玦跟着百草仙走进石室,看着他将火髓花、温心草和冰心玉魄放在石桌上,准备炼制解药。石室外面,林风握紧了手中的剑,照心镜里的老者残魂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一场关乎生死、爱恨与阴谋的大战,即将在百草谷中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