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

“九号！九号？”毒九听到来人逐渐走进的脚步声，匆忙将花种塞到自己的口袋里，回头问道：“怎么了？”毒三注意到他的动作，“长官让我通知你，以后研究员九号那边你不用过去了，护送打杂这些事以后由我来做。”

毒三有些羞涩地摸了摸后脑勺，反应到穿着防护服，又将双手落在两侧，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知道她除了研究以外有什么喜欢的吗？”毒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也不清楚。”转而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

毒三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收敛了自己的情态，仿佛刚刚那个毛头小子的样子是毒九的错觉，“我跟九号姐姐都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你只是一个外来者。长官让我代替你的位置，你应该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吧。”

毒九垂下头，“我知道了。”组织需要她永远留在这里，他不完全属于这里，哪怕他无法离开这里，他也不在选择范围内。可是······他答应过她，要把种子给她，他不能食言。

趁着毒三离开的空档，毒九出现在面色冷淡的少女面前，“我有东西要给你。”研九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被面具完全挡住脸的男人，“我们认识吗？”

毒九伸手的动作顿住，他想说“别开玩笑了”，想说“我们怎么会不认识呢”，可是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时，他突然感觉眼前失焦，耳边一阵嗡鸣。

明明昨天她还说希望能收到一束花，明明昨天还在说再见，明明昨天她还给了自己一个拥抱，为什么今天就不认识了呢。

他怨起了组织，为什么要让她失去三年关于他的记忆，她这么聪明，万一脑子受了损伤，头疼怎么办，把他外派，让他们此生不复相见也好啊。

研九看着傻愣在自己面前的人，明显加快的心跳声让她有种熟悉的烦躁感，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对方久久没有动作，她绕过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组织派来的人真是不靠谱，这么久了都还没回来，没他······等等，他是谁？

毒九回到自己的房间，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花种，手默默收紧，是他考虑不周，她这么忙，怎么有空养花，他先养起来，等她记起他，或者他们再次相熟，他再送给她。

研九几天后将毒三带到毒人长官面前，双手抱臂，“要么给我换一个人，要么别给我安排了。”长官看着有些委屈的毒三，问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研九手指微微敲着肩膀，“他太吵了，我需要安静。”长官看了一眼毒三，想到上级的指示，“研究员九号，你如今25岁，正是生育的最佳年龄，组织那边让你考虑一下生孩子的事情。”

研九轻嗤一声，“25岁，干什么不是最佳年龄。我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试剂我一定会在死之前研究出来，不会让它为难下一届研究员。”

长官想到迟迟没有进展的研究，有些不屑，但是面上不显，“你的人身安全还是需要保障的，不如你去毒人里面挑个顺眼的？”

研九微微点头，在毒人堆里转了一圈，正打算随便挑一个的时候，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她看向门外，她指向门外的毒九，“就他吧，你们这么不重视他，想必他的事情也不多，适合来我这边。”

毒人长官想要一口回绝，看到研九冷漠的眼睛，勉强答应了下来，他当务之急是让她生个同样有特殊血液的孩子，以及让她继续对组织死心塌地，相较之下，已经被忘掉的毒九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派人暗中观察不要让两人有进一步接触的机会就好了。

研九推门出去，看着毒九说道：“走吧，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毒九听到熟悉的话，有些希冀地抬起头，以为她想起了什么，结果并没有，他有些干涩地问道：“为什么？”

研九走在前面一言不发，正当毒九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开口了，“虽然我不喜欢心跳乱七八糟的感觉，但是我的心告诉我要选你，除去研究这件事，其他事我喜欢从心。”

毒九心里的那团灰烬冒出微弱的火光，她不记得又怎么样，他们的未来肯定不止三年，那些说过的话，只要她愿意，他可以讲一遍又一遍。

几天后，研九带着毒九进到停尸间，按了一下按钮，关闭停尸间内的监视器和监听器，她看向毒九，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似乎挑了一个麻烦啊，这段时间一直有人跟着我们，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毒九眼眸微动，说道：“也许我是他们从外面招进来的，担心找机会离开吧。”然后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女孩好奇的询问，顺理成章地讲起了外面的世界，不论失忆与否，他会一点一点勾起她对自由的向往，然后让她心甘情愿地跟他离开。

研九回到房间，手慢慢抚上自己的心口，脑海里闪过毒九跟自己说话时的眼睛，每次跟她说话时，她总能在他的眼里看见自己的身影以及浓浓的笑意，跟她聊天很开心吗？果然还是被排挤了啊，看把一个话痨逼成什么样子了，算了，热闹点也没事，她可以一心二用。

“我最近在种花，它已经抽芽了。”毒九与研九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研九挑了挑眉，“什么花？”毒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天堂鸟。”研九回望他，她记得他跟自己说过，天堂鸟代表自由，他想离开吗？

研九沉默着走了几步，突然开口，“我的研究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毒九有些诧异，“哎？是吗？那就提前恭喜你终于要得偿所愿了。”研九静静地看着他，把人看得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手要往哪里摆了。

她突然转身又回到了实验室，决定加班。她没有立场让人为自己停留，如果她早点出结果，是不是可以，跟他一起走？

还是没有来得及，研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外来者，眼睑微垂，她的实验还没有结果，还不能离开，只能帮助他们带着毒九离开。

“这里有你在，我不走。”研九听到这个回答，想笑他的天真，但是笑不出来，他已经被怀疑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他必须走，未来的自由和认识一个月的人并不是一道选择题。

研九没有想到帮这群外来人拷贝资料，能让她知道这么多事情，原来她只是一个被标号的试验品，原来从出生起她就被人摆布，原来她早在三年前就对他一见钟情。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跟他差一点点，他属于外面的世界，而她早就鲜血淋漓的双手永远不可能晒到外面的太阳。

她吐出一口浊气，在人群后翻到毒九的档案袋，他从外面来，有自己的名字，不过九号喊久了，也忘了自己的名字，她会告诉他的，应该遗忘的是这三年的代号，而不是象征美好期望的姓名。

毒九，哦不对，应该是齐思钧，这个她刚刚告诉自己的名字，他望着远处已经是个小黑点的研究所，眼睛酸涩地流出一滴泪。

他养的天堂鸟还没开花，他想讲的话还没讲完，他想过的日子还没开始，所有的所有，戛然而止。甚至，眼睛说过无数次的那句“我喜欢你”他还没亲口说过。

他终于明白，或者终于承认，她一开始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不是选择题，他要么获得自由，要么一无所有，爱人永远不在选项里。

可是如果再选一次，他还是会按照计划让这群人来搜集资料，在他潜伏的这些年里，千千万万个无辜的人死去，他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放弃计划。

他们的结局真的只有此生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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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思钧捧着一束自己种的天堂鸟来到一片废墟前，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在爆炸前离开那里，但他只能来这个他待了三年零二个月的地方。

风在树林里穿梭，树叶沙沙作响，仿若有人轻声呢喃。

“终于见到天堂鸟了啊。”

“砰”地面的尘土因落地的花束飞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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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说是相逢，还是幻觉，谁知道呢？

有话说毒九永远是研九的一见钟情和例外，研九永远是毒九盼望而不得的第二个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