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

皇帝并未抬头，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手指夹着一枚黑子，沉吟不语。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林夫人，起来吧。赐座。”

“谢陛下。”苏瑶谢恩，在高公公搬来的绣墩上坐下，眼观鼻，鼻观心，静待下文。

“朕听闻，”皇帝终于落下那子，目光转向苏瑶，锐利如鹰隼，“府上近日，颇为不太平？”

苏瑶心头一凛，知道正题来了。她微微躬身：“回陛下，不过是些后宅琐事，劳陛下挂心，臣妇惶恐。”

“后宅琐事？”皇帝轻笑一声，意味不明，“恐怕没那么简单吧。林爱卿在朝堂上所言‘勾结外邦、图谋不轨’，可是震惊四座啊。”

苏瑶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不能有丝毫犹豫和破绽。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皇帝：“陛下明鉴。臣妇不敢妄言。那王采儿身份确实可疑，其行事做派，绝非普通民女。臣妇在其住处搜出一些异域香料及未送出的密信残片，虽内容不全，但其中提及的几个地名与边关布防有关，臣妇不敢怠慢，已交由夫君呈报。一切线索，皆已移交大理寺，相信不久便有结果。”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王采儿是棋子不假，但“异域香料”、“密信残片”却是她让暗卫“加工”过的，目的就是把水搅浑，将矛头引向更危险的“叛国”领域，从而让自己站在维护国家安全的政治正确高地上。毕竟，后宅争斗皇帝可能懒得管，但涉及边防和安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皇帝盯着苏瑶，似乎在审视她话中的真假。殿内气氛再次凝固。

忽然，皇帝指了指棋枰：“林夫人，可会弈棋？”

苏瑶愣了一下，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转换话题，但立刻回道：“略知一二，不敢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

“无妨，陪朕手谈一局。”皇帝语气不容拒绝。

苏瑶只能应是，坐到皇帝对面。棋局开始，皇帝落子如飞，攻势凌厉，带着一股帝王独有的霸道。苏瑶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很快便沉浸其中，她前世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最擅长的就是布局和算计，围棋之道与商业博弈颇有相通之处。

她沉着应对，时而稳固防守，时而犀利反击，棋风稳健中透着机变，竟与皇帝杀得难解难分。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落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林夫人好棋艺。”皇帝缓缓道，“观棋如观人。夫人布局深远，应对果决，杀伐之气不输男儿，难怪能将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连林爱卿都对你赞不绝口。”

苏瑶心中微动，知道这局棋才是真正的考验。她放下棋子，恭敬道：“陛下谬赞。臣妇不过是尽本分罢了。国公府上下，仰赖陛下天恩，方能安稳。夫君与臣妇，时刻不敢忘怀忠君报国之心。”

“忠君报国……”皇帝重复了一遍，目光深邃，“如今朝中，有些人，怕是忘了这四个字怎么写了。”

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对于北疆战事，夫人有何看法？”

苏瑶心中剧震！北疆战事？这可是军国大事，皇帝怎么会问她一个后宅妇人？这试探之意，未免太过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