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 月蚀

她端着杯子站在窗前，抬眸静静看着半空中的血色圆月。月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屋内，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

　　乌克娜娜的房间有一个巨大的衣橱，说起来不仅是衣橱，整个屋子的精心布置都跟其他房间全然不同。

　　这些是唤魂安排的，此前阿瑞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唤魂会给她用最柔软的床垫，最舒适的被子，最精美的杯具，甚至那个能装下十个人的衣柜也被他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乌克娜娜很喜欢这个衣橱，每当阿瑞斯动用能量而引得她全身阵痛，或是试图从她身体内剥离能量但是失败后，她都会躲进这个衣柜，让自己有那么一点安全感以此支撑自己坚持下去。

　　她垂下眼眸，手里的水已经凉透，杯壁上的白宝石在月光映照下闪着寒光，仿佛一个透明的冰块。

　　乌克娜娜转身走向桌子，银链在地上摩擦，金属碰撞声在诺大的房间回响。她放下杯子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屋内多了一人。

　　那人站在黑暗里，一双竖瞳如毒蛇一般阴暗湿滑，落在身上让人不寒而栗。

　　乌克娜娜紧紧盯着他，率先开口：“有事？”

　　阿瑞斯缓缓走上前，“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乖。”

　　大概指的是她这两天没试图逃跑，乌克娜娜道：“我只是在找机会。”

　　阿瑞斯嗤笑一声，“如果你敢再逃出去，我会立刻毁灭整个萌学园。”

　　闻言，乌克娜娜眉头一皱，忽然觉得有些可笑，“难道你现在就放过萌学园了？不过，你到底是为了威胁我才留着萌学园，还是说……你根本就战胜不了他们？”

　　对方没说话，只是脸色暗了几分，明显多了些愤怒。

　　她便忍不住勾起嘴角：“你连萌学园都拿不下，怎么占领整个宇宙啊？阿瑞斯，你变弱了诶。”

　　“不要再妄想什么统治宇宙了，你肯定会被萌骑士打败的。”

　　乌克娜娜知道，这么说一定会激怒阿瑞斯，她也会得到一顿教训。可是只有这些偶尔的反抗才能让她真切感觉到自己是个人，自己还是乌克娜娜。漫长的孤独时光中出现过一个唤魂，而此后再无人陪伴过她。她不知道这次会被关在这里多久，但她不能有任何妥协，她不能变成阿瑞斯伤害大家的武器。

　　阿瑞斯蓦然抬眸，眼底猩红，他轻轻挥了挥手，乌克娜娜便被一股能量掀飞，直直撞在衣柜上。她落在地上，浑身酸疼。

　　阿瑞斯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锐利的眸子仿佛透着寒光，“乌克娜娜，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呢？为什么要一直说这些让人生气的话？”

　　“因为我讨厌你啊。”乌克娜娜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缓缓道：“我们夸克族人对讨厌的人从来没有好脸色，你不懂吗？”

　　“你讨厌我？”阿瑞斯凝眸片刻，站起身，指尖魔法溢出，暗红色魔力缠绕上乌克娜娜，女孩瞬间感觉身体传来一阵一阵剧烈的疼痛。

　　一次比一次强烈的痛感让女孩表情扭曲，她蜷缩起身子，脸色苍白，背后尽是冷汗。

　　阿瑞斯冷漠的睨着她，“你讨厌我是因为萌学园里有你爱的人，不过没关系，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他们一个一个杀死，到时候一定会让你亲眼见证的。”

　　男人离开后，乌克娜娜身上的痛感才逐渐减弱。她满头大汗，被折磨得一点力气都没有。阿瑞斯说的话犹在耳畔，她也知道他可以做到，他会杀死她在乎的每一个人。巨大的无力感袭来，她缓缓爬起身，看向墙边的衣柜。

　　原本挂满了漂亮衣服的柜子如今空荡荡，阿瑞斯早已将那些衣物销毁，她留不住唤魂，也留不住他给的东西。

　　因为银链的原因，衣柜门没办法完全合上。原本黑漆漆的柜子因为柜缝外透进的一丝光亮而显得没那么阴沉，乌克娜娜却将自己藏在角落的黑暗里，目光则一直盯着那个透着光的缝隙。

　　早在被红月带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置身于黑暗。其实不该回去的，阳光下纵然舒服却不是她该久待的地方。如果她没有想着回去，唤魂就不会死，萌学园也不会被阿瑞斯针对，纵使那里迟早会沦陷，也不该是因为她。

　　身上依旧传来隐隐的疼痛，她咬着牙，任由那些疼痛如针扎一般蹂躏着她，她只是紧紧盯着那束穿透黑暗的光。

　　人只要经历过太阳的温暖，就没办法心甘情愿的长久委身在黑暗中，更何况她本就生于阳光之下。

　　可是她逃不出去，也救不了任何人，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在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之际，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柜门前，挡住了那一束光。

　　乌克娜娜一惊，脑子骤然清醒过来。她透过柜缝看着那个身影，只感觉到心跳加速。

　　柜门被人猛然打开，更多的光亮照了进来，乌克娜娜觉得有些刺目，但她没有闭上眼睛，反而直愣愣的看着衣柜前站着的人。

　　男生面色平淡，俊颜在逆光下更显深沉，如墨一般漆黑的眼眸正紧紧盯着她，以往柔情的眼神如今带了几分冰凉，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凉薄笑容，连带着眼底都多了些痴狂。

　　“找到你了。”

　　乌克娜娜满脸错愕，还没反应过来，谜亚星已经弯腰将她抱出了衣柜。

　　“谜亚星……”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和男生的心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生没有回答她，反而因她的话脸色更冷了几分。他大步走到床边，将她放下，随后半蹲下来，抬手抓起她的脚腕。

　　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脚腕上已经红了一圈，更有地方已经被磨掉了一层皮。谜亚星目光触及之后，眉头微蹙，眼底渐渐变得猩红，却仍旧一言不发。他抬起另一只手附于困住她的银环上，薄唇轻启，一串咒语流出，银环随之断裂。

　　他直起身子，拉过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屋外走。

　　直到出了房间，她才看到走廊上的传送门，便立刻明白谜亚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期盼他能来，可也害怕他真的来。

　　传送门近在眼前，那一边便是她向往的光明世界。

　　可她却停下了脚步，并甩开谜亚星的手。少年随之一顿，转身看向她。

　　“谜亚星，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阿瑞斯创造的结界，唤魂用尽全部力量才能送她离开，她不信谜亚星能轻易找到这里，并且能建立起一个魔法传送阵。

　　谜亚星眯了眯眼睛，脸上多了几分冷冽，“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我想找就能找到。”末了，他又轻声补充一句：“无论你去哪儿。”

　　乌克娜娜感觉心跳愈加强烈，脑子里“嗡”的一声，思绪出现空白，背后再次渗出冷汗，心底涌上一股控制不住的恐惧，她愣愣开口：“你没有失忆？”

　　看着她愈发苍白的唇，谜亚星靠近一步，几乎是贴着她，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手指划过耳垂，他的声音有些暗哑：“怎么？让你很失望？”

　　她咽了咽喉咙，有些难以接受。如果谜亚星自始至终都没有失忆，又为什么要装作不记得她，看着她在他面前说那些话？

　　在那一瞬间，乌克娜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在考验她的信任。

　　她心头一抽，细细麻麻的痛传遍全身，下意识开口：“对不起……”

　　“道歉的话回去再说。”谜亚星盯着她的脸，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不耐。

　　乌克娜娜摇头，“我不能走。”

　　如果走了阿瑞斯一定会发疯，这一次也肯定不会放过萌学园。说起来很矫情，但她实在不想萌学园被毁，至少不要这么快。

　　闻言，谜亚星只是勾了勾嘴角，冷冽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由不得你。”

　　他骤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传送门边一甩，随后抬手把她推了进去。

　　乌克娜娜脚下踉跄几步，再抬眸已是在另一个地方。她立刻转身看向传送门，谜亚星缓缓从其中走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冰冷笑容，阴鸷目色渗着寒意，以往的柔和气质眼下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传送门在他身后消失，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乌克娜娜脸上，薄唇轻启：“娜娜，欢迎回来。”

　　乌克娜娜已经没心思再去想那些事，她只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逐渐看不清谜亚星的脸。她的身体跟人类没什么两样，因此扛不住阿瑞斯的折磨，加上得知谜亚星根本没有失忆的打击，她眼前一黑，直接扑倒下去。

　　谜亚星接住了她，他拨开挡在她脸前的一缕头发，眼底暗藏的痴狂愈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