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二十三年,一纸捷报传进天齐——
“此次北部战事大获全胜,陵安世子功不可没,率领五万将士所向披靡,击退外敌”
靖康帝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说:“如此英雄少年,大祈武将可谓是后继有人。待陵安世子班师回朝,朕理应当赏。众爱卿有何想法。”
陈惟是朝堂老臣了,自然懂得皇帝的意思,立马站出来说:“皇上,陵安世子功不可没却是代父出征,如今战功傍身却无一官半职,臣认为应当让陵安世子入朝为官,效力朝廷。”
陈惟所说正是靖康帝所想。
陵安王在与沧国一战中,陵安王冒死拔掉对方的粮营,重创了沧国军队但也因此负伤。如今陵安主帅位置的空缺,将会给与沧国有盟国之约的越林国可乘之机。
越林国来犯看中的就是陵安王负伤、大祈没有可用武将时跨过北河进攻陵安边境,但他们不曾想陵安王早已部署好一切,让自己的儿子陵安世子出征杀了越林国一个措手不及。
靖康帝说道:“陈爱卿所言极是,依各位看,该给什么样的官职。”
“皇上,单论此次击退越林国这样的战功傍身,按常理,顺应民意来说理应晋封为将军”陈惟继续说。
紧接着又有人站出来说道:“皇上,臣认为陈大人此言差矣,陵安世子年仅二十一岁,虽有战功傍身但离将军怕是还差得远。”
靖康帝又怎么会不知道陵安世子尚年轻,但陵安边境需要将军,大祈需要武将。
曾经鼎盛的大祈,武将众多,战无不胜……可现在却连可以出征的将军都寥寥无几……
朝中围绕着世子是否要封将军的话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可靖康帝明白,世子并不需要朝中的官职。
他十五岁就跟着陵安王上了战场做随护,从籍籍无名的小兵做起,到现在一战成名的少年将军,走一步他整整走了六年之久……
陵安王有野心,与靖康帝初识他时一样。只要陵安王想,他完全可以等,等世子吃透军营、战场,再有战功傍身,他就可以退位,而世子就是名正言顺的陵安主帅。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陵安王忠,他靳家满门忠烈!
他让陵安世子出征就是想告诉朝堂,这是大祈武将的机会,是大祈把失地收复回来的未来。
靖康帝扶着额叹气心想:他知道大祈需要武将,所以给了朕这样一个机会吗?随即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今日便这样吧。”
靖康帝起身离开,一旁的静归公公紧随其后喊道:“退朝!”
陵安境内,陵安王与陵安王妃早已然得知此次捷报。
“王爷,骁儿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朝廷那边会怎么封?”陵安王妃叶韵清看着他。
“骁儿是打了胜仗,但骁儿二十一岁,天齐那群老狐狸定会仗着骁儿年纪不合适而不同意册封。”陵安王靳以珩喝着茶淡淡的说着。
叶韵清变了脸:“天齐那边是越来越不好说了。”
靳以珩站起来说:“骁儿定会有一番成就的但此事还需先放一放。”
靳以珩思考了一下继续说:“我如今负伤在榻,当初让骁儿出征也只是为了让天齐那边认识到骁儿现在的实力。如今骁儿胜了,天齐也认识到了,自然也不会将现在的他留在陵安,这就意味着陵安主帅的位置现在必须有人来接替。”
叶韵清也严肃起来说:“对,我们得在朝廷派人来接替陵安主帅前先做出行动,事到如今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这可怎么办?”
靳以珩又喝了一口茶说:“不管怎么办,主帅的位置绝不能落到如今的朝廷。
“要不我去吧。”
叶韵清刚说完就被靳以珩一口回绝:“不行,我不能让你再去冒险了。”
“靳以珩,你瞧不起谁呢!”叶韵清揪着他的耳朵说道。
“疼疼疼,叶将军就饶了我吧,我已写信给了慕竹,他会来接替我。”靳以珩可怜巴巴的看着叶韵清。
听到这话,叶韵清才松了手说:“早说你找好人了不就行了吗?还非得讨点苦吃。”
靳以珩揉着耳朵说:“明明是你要……”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叶韵清瞥了他一眼,只好闭嘴心里暗暗叫苦:我一天真是有苦不能说啊!
叶韵清是大祈唯一的女将军,驰骋沙场十余载,又怎么会做不了主帅,只是靳以珩不愿她再因为自己而受伤了……
叶韵清去倒了一杯茶说:“说起来倒是很久没有见到慕竹了,不过有了他接替,倒也不用太担心。只是骁儿……”
靳以珩走到叶韵清身旁说:“不管朝廷封他什么,他都必须去做,这是骁儿的契机,我们已经做出了让步,就看天齐那帮老狐狸怎么想了。”
靳以珩与靖康帝初识时就觉得他未来定会是一位贤明的君主,但现在却举步维艰,受制于人……他已以身入局,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要除掉各大势力,收复失地,拯救岌岌可危的大祈……
看到旧友走到这种地步,他靳以珩又怎么会袖手旁观,不闻不问?
这时府上的总管拿着一封信递给陵安王说“王爷,世子来信了。”随后便退了出去。
叶韵清听到自家儿子来了信立马对着靳以珩说:“快!打开看看!”
靳以珩一边拆开信一边对叶韵清说:“王妃啊,不要那么激动嘛。”
叶韵清看着他手上拆信的动作很快顿时感到一阵无语,心想:自己都那么激动还说我……
见他打开了信,叶韵清说:“写了什么?”
看完信的靳以珩说:“骁儿五日后会到达天齐,我们也准备准备,两日后出发去天齐。”
叶韵清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明德殿内——
下了早朝,三两官员结伴而行,唯有景昭王只身一人。
他是十八岁的少年郎,也是大祈的景昭王周璟初。
他高挑的身材,着金黄色的朝服,面庞犹如一块完整无暇的玉,清冷又柔和,一双狐狸眼生的极为好看,右眼角的痣点缀了他的面庞,目光流动间十分迷人。
他在那里‘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每当有新来上朝的官员问起时,一句“谦谦君子,举世莫比”便足以让人知晓。
景昭王刚走到玉清殿前,便听到一句:“娘娘请回吧,皇上不见您,还请不要为难奴才。”
景昭王走了过去,静归看清来人,便赶忙行礼道:“奴才参见景昭王殿下。”
景昭王无视了还站在一旁的娘娘对公公说:“公公请起。”
嘉妃许乐宁到底还是大家闺秀,面对景昭王的无视但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落,对着景昭王说:“见过景昭王殿下。”
景昭王这才没有继续无视她说:“见过嘉妃娘娘,不知娘娘为何在此?”
嘉妃回答说:“本宫有事需要与皇上商量。”
景昭王看着她,声音依旧平淡但却充着警告的说:“这是玉清殿,是皇上处理政事的地方,娘娘想要在这里商量什么?难道一介妇人也敢插手政事了吗?”
那双狐狸眼在此刻是“迷人的危险”,这不像是一个十八岁少年该有的眼神,压得嘉妃险些乱了阵脚,但她还是回答说:“殿下,莫要乱说……”
周璟初打断她说:“既然如此,嘉妃娘娘慢走,不送。”他声音平淡但凌冽,让人毛骨悚然。
嘉妃不服,可她又能怎么样,只好转身离开。
看着嘉妃离开,静归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景昭王行礼说:“多谢殿下为奴才解围,请殿下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片刻后,周璟初站在了玉清殿内向靖康帝行了礼说:“父皇。”
周明翊看着他:“小初近来可好,搬出宫可还习惯?”
他唤了周璟初的小名,像寻常百姓家中的父子一样寒暄。
几句寒暄过后,周璟初步入了主题说:“父皇,关于陵安世子晋封一事,儿臣倒是有个主意。”
周明翊来了兴趣说:“哦?说来听听。”
周璟初说:“如今世子声名在外,封将军是必然,否则有违民意,不如封他个三品,调任青阳关。这样既不浪费他在军中六年的历练出来的能力,也顺应了民意……”
在周璟初讲话的时候,认真的模样总能让周明翊想起自己的发妻,璟初像他娘……
待周璟初说完周明翊思索了一番说:“倒是可行,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随后周璟初对周明翊行了礼说:“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待周璟初走后,周明翊起身看着发妻的画像心想:晚棠啊,小初长大了,云骁也已有战功傍身,来日他就是大祈武将的未来,是小初的刀,晚棠啊……”
芙蓉宫内——
嘉妃坐在榻上对着婢女说:“可有听到什么?”
茉婷回答她:“回娘娘,奴婢听到……”
嘉妃起身挑起茉婷的脸说:“你最好不要骗本宫,别忘了本宫手里还有你的家人。”
茉婷立刻做出反应回答嘉妃说:“奴婢不敢忘,奴婢绝无半句虚言,还请娘娘明鉴!”
嘉妃松开她的脸说:“最好如此。”
嘉妃转过身走到书桌前说:“愣着干什么,去备笔墨。”
片刻后,笔墨摆在了嘉妃面前。
待她写完后把信交给了茉婷说:“你知道该送去哪,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茉婷了然,拿着信去送嘉妃娘娘的“家书”,出了宫她径直去往内阁长老许晨英府上。
与茉婷接头的人在府院门口接了信便去送给许晨英了,只留茉婷一人在门口等待。
许晨英看完信便陷入了沉思:怎么会是是青阳关,可既然是青阳关又怎会是三品,不过这三品倒是顺了我的意,否则来日可不好掌控……
他也不再多想,抬笔写了两封信交给刚才接头的人说:“这封给乐宁,这封送去闻大人府上,切记莫要被发现。”
茉婷拿了信便回去了,而另一封信也已交于闻大人手上。
许晨英心想:“闻帆,明日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景昭王府今日也如往日那般冷清——
周璟初在书房内唤了一声:“黎枫。”
只见从屋顶上跳下来一人,进入房中跪下行礼说:“殿下,有何吩咐。”
周璟初放下手中的书说道:“母后的事可以开始调查了。”
黎枫心领神会说了:“是。”便退了出去。
周璟初拿起书却无心看了,他心想:“母后,孩儿定能查明您的死因……”
周璟初的母后是大祈的皇后,靖康帝周明翊的结发妻子——林晚棠。
多年前,年仅十四岁的周璟初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尽管把宫中上下查了个底朝天,可结果却是自杀……
周明翊不相信他的妻子会自杀,她是那般美好……可就在那一年战事频发,朝中势力愈发强大,天灾人祸不断,他也就无暇顾及这件事了……
但周璟初却将这件事捡了起来,铭记在心,多年来他已经不再是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而是手握重权的景昭王!
对思念母亲的孩子来说,夜是如此漫长。
注:后记:‘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出自宋朝郭茂倩的《白石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