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砾打在草叶上,发出噼啪的轻响,力道果然减了大半。
风势越来越猛,渐渐有了形状。
有时是一道斜削的劲风,贴着地面扫过,能将半尺高的草拦腰斩断;有时是旋转的气流,卷着沙石在半空盘旋,冷不丁就砸向他的肩头。
白凌虎想起山里避雪崩时的姿势,双膝微屈,重心放低,每当劲风袭来,便顺着风的方向侧滑半步,让气流擦着衣襟掠过。
他猛地矮身,后背贴着地面滚向旁边一丛较密的灌木,沙石打在灌木的枯枝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只觉得后背被风扫过的地方有些发麻,却没再受伤。
“原来如此。”
他喘着气笑了笑。
所谓“静御”,不是站着不动,是像草木扎根那样,知道哪里能借力,哪里该避让。
离荆棘丛越来越近时,风突然变得刁钻起来,专往他的脖颈、手腕这些没有遮挡的地方钻。
他索性钻进一丛半人高的野蔷薇里,蔷薇的刺勾住他的衣角,却也织成了一张天然的网。
风穿过蔷薇的缝隙,力道顿时弱了下去,只剩下呜呜的声响。
日落前最后一刻,他终于走到了老树下。
树干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像是被风啃噬了许多年。
这时,一枚带着毛刺的荆棘果从树上掉下来,落在他的手心,果子的顶端竟嵌着一小块光滑的玉,玉上刻着一个“避”字。
“第一关,过。”
䊵哈加乐的声音在树后响起。
他手里拿着一片草叶,轻轻一吹,草叶顺着风势飘出很远,却始终没被风刃撕碎。
“知道为何不让你挥刀吗?”
白凌虎捏了捏手里的荆棘果:“刀能砍断风吗?砍不断。硬挡只会被风借力,反而伤了自己。”
䊵哈加乐点头:
“防御的第一层,是知进退,明避忌。若连对手的力道都摸不透,谈何守护?”
休息了约莫一个小时,夕阳把平原染成了金红色,䊵哈加乐才开口:
“第二关,名为‘固堤阻浪’,在海边。”
他带着白凌虎走到海边。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奇怪的是,岸边没有沙滩,只有一片用黑色石块砌成的矮墙,像是一道简陋的堤坝。
堤坝内侧,散落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和几捆干枯的芦苇。
“看到那片礁石群了吗?”
䊵哈加乐指着离岸不远的地方,那里有一片露出海面的礁石,像一排牙齿守护着海岸,
“半个时辰后,会有大潮。你要做的,是加固堤坝,莫让海水漫过堤岸半寸。若堤岸被冲垮,便是失败。”
白凌虎愣住了:
“就这些石块和芦苇?”
他掂了掂一块石头,不算太重,但想凭这个挡住大潮,简直是天方夜谭。
䊵哈加乐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堤坝上的裂缝。那些裂缝宽窄不一,有的地方甚至能塞进拳头。
白凌虎不再多问,立刻动起手来。
他先把那些干枯的芦苇塞进最宽的裂缝里,芦苇蓬松,能挡住细小的水流,又能给石块做垫层。
然后他抱起石块,顺着堤坝的坡度码放,大的石块放在底部,小的石块嵌在缝隙里,像搭积木那样,让每一块石头都能借到旁边的力。
石块不能乱堆,得顺着堤坝的走势,让海浪拍过来的力道能被整个堤坝分担,而不是集中在某一块石头上。
码到一半时,他发现有一处堤坝的根基有些松动,用手一推,竟能晃动。
他索性把那块松动的基石挖出来,往坑里填了几把带着草根的泥土,再把基石放回去,用小石块在四周敲实。
草根能抓住泥土,泥土能稳住石块……
风渐渐大了起来,海水的颜色从蓝变灰,浪头也越来越高。
白凌虎加快了速度,额头上的汗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
他瞥见堤坝顶端还有一道细缝没堵上,手边却没有合适的石块了,情急之下,他解下腰间的匕首鞘。
把鞘塞进缝里,再用泥土夯实——鞘是牛皮做的,浸了水会发胀,刚好能堵住缝隙。
“差不多了。”
他直起身,抹了把脸,看着自己修补的堤坝。
不算完美,甚至有些歪歪扭扭,但每一块石头都嵌得很紧,芦苇在缝隙里微微晃动,像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