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日时辰确实有些晚了,往日李厢月也并不会此时来寻文俊辉。
只是近些时日顺城中人人皆传东边因上一岁夏季雨水降得不多而导致秋冬的积粮不足,这还未等到今岁入秋丰收,便闹了饥荒。天子欲派朝臣去赈灾,而文俊辉之名便在那名录之上。
李厢月想若文俊辉当真要去瀛朔城,她便又要与他许久不见。
爹昨日说两日后便是顺城官员马车队出城的日子,今儿白天若不是又与阿招阿姐逃出女学被女先生带回去斥责了一番,她也不会耽搁到这个时辰才来。
李厢月“今日我不与你贫嘴,只是想知晓明日你当真要出城吗?”
此话一落,李厢月就见文俊辉眉间一动,瞬息后恢复如常。他没答话,李厢月心间了然,那便是当真。
文俊辉素来不愿也不善说谎,每每李厢月问及他些他不想多讲的事,他都是宁可沉默不言也不愿说一字的谎话。
李厢月常说他是读那些圣贤书读得傻了,只认死理,见她这处那处不合规矩都要说上几句“你这样不妥”。
可偏偏李厢月就心悦他这一副正直到有些发邪的模样,所以虽嘴上调侃着,心里却止不住翻来覆去地嚷嚷千万回他这样着实讨喜。
天知晓,只有李厢月一人觉得他这样不错。
李厢月“这么大的事你怎得都不同我说?”
地方遭灾,朝廷派官员前往赈灾向来寻常,只是回回愿去的官员都寥寥无几。
且不说从国库拨出的赈灾银两层层下拨,经各级官员之手被贪得不足原来一半,就是那受灾的百姓之中也不乏有被朝中不对付的官员顾来闹事的地痞流氓。
虽若赈灾之事办得好,回朝后自然少不了升官赏银。但若办得不好,说你无能扣你一年半载的俸禄是小,扣上个“渎职懈职”或是“贪污”的帽子事便大了。
李厢月知他文俊辉出身文家这清流之家,生来便得了一副好风骨,满心满眼除了社稷天下便是黎民百姓,这别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他却硬是不嫌烫手。
可她不能眼见着文俊辉去跳这个火坑。
文俊辉“你从何处知晓?”
李厢月“从何处?这事顺城都传开了,你说我从何处?”
许是实在不知该怎样同李厢月细讲此事,文俊辉许久未再开口。李厢月的怒火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而被一盆冷水浇了个干净,心底生出一丝不解来。
李厢月“就非去不可吗?”
文俊辉眸光闪烁,柔声开口道:
文俊辉“厢月,我得去的。”
李厢月还想再说些什么,院外传来一阵轻快脚步声。来人还未等入院就远远开了口。
夫胜宽“俊辉兄!你托我办的事我都办妥了!”
来人老远便瞧见李厢月一身亮色站于文俊辉房门口,一双眸子瞪得老圆。
夫胜宽“厢月?这个时辰你怎跑这儿来了?”
李厢月看见夫胜宽的那一刻只觉眼角抽搐,不曾想文俊辉说让夫胜宽带她回去,他便当真来了。
且不愧从小一同长大,见着她第一句话好似一人说的。
李厢月“你来这儿做什么?”
夫胜宽本想瞒着,却见二人之间气氛显然有些僵持,便知晓文俊辉这是没瞒住,便直言道去帮文俊辉交接了近日朝中的事务,刚办完事便来告知一二。
李厢月闻言,一双亮眸又忽地蓄了泪,眨巴两下望向文俊辉。
夫胜宽慌了神,还未等他开口,李厢月便又撩起裙摆踩着柴堆,颇有些狼狈地翻墙而去。
夫胜宽“诶,厢月!”
夫胜宽出声唤她,见人没了踪影,又转过头来对文俊辉道:
夫胜宽“她又翻墙来的?怎的生气了,发生了何事?”
文俊辉“你赶紧出去护她回将军府,此事日后再提。”
夫胜宽如梦初醒般轻呼一声,大步走出了文家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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