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盯着他物理练习册上画满红叉的页面,指尖无意识敲了敲桌面,最终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个老师上课讲过的吧?”
“没懂。”
他难得安静了。
你一边整理他的错题,一边头也不抬的问,“后悔吗?”
“怎么可能。”
你见过他讲解历史题时神采飞扬的样子,你也不忍看他在不擅长的科目上受挫,虽然按理说这与你无关。
或许是这家伙带头,不少心仪你的人都转到理科班了。
当然,陆陆续续又都转走了。
除了这个从一开始就被你接手的家伙。
“再看看这个类型,顺便把这章的公式整理一下。这种基础题都错,实在不像样。”
他抬眼时,眼神里的偏执淡了些,倒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怎么,学霸终于肯施舍时间给‘普通同学’了?”
“爱听听,不听滚蛋。”
“好好好…我听。”
你向来对别人没什么耐心。
或者确切来说,你的家庭从没教过你什么是耐心。
竞争,博弈,优胜劣汰。
在你的家庭中,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
可支配财产多是强者,社会地位高是强者,其余的都是渣滓,生来便要被“强者”榨干利用价值。
你不懂什么是温柔,也不屑于温柔。
但你在乎他。
你见过散兵和教师争执,也见过他试卷上近乎完美的答案,他是个强大又有主见的人,还有一股疯劲。
这股疯劲用错了地方,偏偏让你没法坐视不理。
他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手指却轻轻按住你放在桌上的手册,指尖几乎要碰到你的指腹:
“好啊。不过——”他倾身靠近,雪松熏香和洗衣液的气息漫过来,“只许给我一个人补。你的社交圈、学习计划……暂时分我点时间,不过分吧?”
夕阳透过窗户,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
你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你看着他眼底那抹藏不住的、势在必得的光,突然觉得,补课的目的大概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提分。
他用理科的短板做饵,钓的是你不得不分给他的注意力。
“过分。”你抽回手,依旧没什么表情,“你这次月考的排名,最好对得起我花在你身上的精力和时间。”
他低低地应了声,翻开手册时,嘴角扬起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你低头演算例题,假装没看见他落在你侧脸的、过于专注的目光,只是耳尖在夕阳里,悄悄泛起了热。
又是一天,午后的阳光暖得像层薄纱,裹得人眼皮发沉。
物理题目的字符在眼前逐渐模糊。
你打了个哈欠,见散兵正对着一道力学大题皱眉,笔尖悬在草稿纸上没动,便把胳膊往桌上一垫,侧过头含糊道:“我眯十分钟,你算不出来先空着,醒了教你。”
他没应声,只“嗯”了一声,尾音轻得像羽毛扫过。
意识沉入浅眠前,你隐约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比平时慢了些,带着种刻意的轻缓。
不知过了多久,你觉得自己睡够了,半睁开眼,正撞见散兵低头看着你。
他没在做题,草稿纸干干净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近在咫尺,映着你惺忪的睡颜,亮得惊人。
你猛地坐直,脸颊发烫:“你怎么不做题?”
他指尖还停在你刚才压皱的书页上,闻言慢悠悠收回手。
“等你醒。”
他说得坦然,目光扫过你凌乱的刘海,伸手像是想碰,又在半空中顿住,转而拿起你的笔,“刚才梦到什么了?皱眉了。”
“……”你捂住自己脑袋,还有点迷糊。
他忽然笑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得逞的狡黠:“十分钟到了。现在,该给我讲题了,‘老师’?”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发梢镀上金边,草稿纸上的简笔画被照得清晰。
你看着对方侧脸,突然觉得这十分钟的睡眠,好像被什么人不动声色地圈成了独属的领地。
连空气里都飘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带着熟悉气息的侵略感。
你清了清嗓子,把注意力拽回物理题上:“先看这道……”
眼角余光里,他听得格外认真,只是那目光偶尔掠过你时,总会多停留两秒,像在描摹什么珍贵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