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你搬离那个同居了两年的出租屋时，只叫了辆货拉拉。

　　行李箱还是那两个，一个装日常用品，一个……这次没塞满情书，只放了几本专业书，和国外大学的offer。

　　散兵站在玄关，背对着你，指尖捏着那只你送他的、掉了漆的草莓挂件，没说话。

　　“钥匙放桌上了。”你关上车门时，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货拉拉启动的瞬间，你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没看到他追出来。也好，省得还要再说些多余的话。

　　分手后的第一个月，你过得像台精准运行的机器。

　　泡实验室、写论文、和同门聚餐，凌晨三点在朋友圈发刚解出的物理模型，配文“快哉”，评论区一片“大佬666”，没人知道你刚结束一段两年的感情。

　　你再次住进只有一人的出租屋。

　　前几个月，你回家时仍然会下意识的寻找另一个身影，随后自嘲般笑笑。

　　已经结束了啊。

　　你突然想念他从背后抱过来的样子，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的温度，可现在这一切都不在了。

　　你把头发剪回了鲻鱼头，重新穿上短袖短裤，走路带风。

　　有人追你，是系里的师兄，温文尔雅，你在对方身上看到过去某人的身影，鬼使神差答应了。

　　似乎是带着些许后悔的。

　　你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散场时师兄牵你手，你下意识躲开，语气平淡：

　　“抱歉，我还不太习惯。”

　　你还不习惯这只触感温度都过于陌生的手，你的手还在想念某个人，这似乎不是你能控制的。

　　师兄愣了愣：“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不是。”你叹了口气，努力不去想某个人，“我会努力适应的。”

　　你连解释的兴趣都没有。

　　师兄了然，“是的，像你这么优秀，有那么多人追捧，还保持单身的人，有点小瑕疵是可以理解的…”

　　你微微皱眉。

　　小瑕疵？这只是个人习惯，为什么在这个人眼里会是瑕疵？

　　难道你是某种物品吗？

　　你想反驳对方，但又懒得在感情方面辩论消耗精力，就这样在对方的嘟囔声中，坐着专车回家。

　　某次学术会议，你在酒店大堂撞见散兵。

　　他瘦了点，身边站着个穿短裤的女生，相貌格外熟悉。

　　…似乎是你在高中时的脸。

　　他看到你时，瞳孔缩了缩，下意识松开了身边女生的手。

　　你冲他点了点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擦肩而过时，他低声说：“你剪头发了。”

　　“嗯，方便。”你没回头，语气和对陌生人没两样。

　　身后传来那女生的声音：“她是谁啊？”

　　你没听清他怎么回答的，只觉得阳光有点刺眼，抬手挡了挡——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露了出来，是某次做实验时不小心被烫伤的，当初还是他帮你涂的药膏。

　　现在想想，挺傻的。

　　晚上和同门撸串，有人起哄把话题扯到“前任”上，你咬着烤腰子不接话，知道这是针对自己的一场试探。

　　套出“前男友”，然后呢？

　　是发给现男友嘲讽，还是继续起哄让你联系前男友？

　　你想到了散兵身边的女生。

　　就这样吧。

　　假装没发生过。

　　接二连三的人自爆恋情，也有吹嘘的，但你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吃着，时不时“嗯”“哦”“啊”几声。

　　倒是你现男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兄弟带着恶意盯着你，跟他嘁嘁喳喳。

　　你瞥他一眼。

　　好吧，看来不说恋情也要被人编排。

　　你懒得管谁在想什么，更懒得管感情方面的事，合得来就处，合不来就分，没有什么竞争博弈讨别人欢心的选项。

　　…或许，如果没遇到散兵的话，会有？

　　如果没有他教你爱惜自己，你大概会从身体到灵魂给自己明码标价，只为换取你想得到的。

　　父母没有教你什么是值得的，什么是不值得的。

　　你只知道要变强，然后去争夺话语权和资源，让自己活下去，不要悲惨到流落大街，然后肮脏死去。

　　手机响了，是散兵发来的消息：“今天看你又瘦了，还习惯熬夜？”

　　你扫了一眼，把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抬头时，你看到烤串摊的烟火在夜色里升腾，身边的人吵吵嚷嚷，没人在意你眼底是不是有情绪。

　　你举起啤酒瓶，和同门碰了一下。

　　你似乎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