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对于幸人来说,是卯足了劲长大,酣畅享受着成长带来的喜悦和苦恼。但十几年对于诺娜斯来说,却不过呼吸一般没有轻重了了略过。时间刻度在人类和巫女身上有着截然不同的丈量标准,却又在此时牵着手走在归家路上达成了一致,很奇妙很微妙。
巫女的使命是自己给自己的,但要受到天地的认可。诺娜斯在二十岁的时候给了自己使命——追溯巫女之源。耽误了十几年,使命却不会从肩膀上卸下去。溯源不仅是诺娜斯的使命同时也是诺娜斯想要穷极一生去做的。幸人自然而然,将还算可靠的肩膀伸出来,为诺娜斯分担了使命的一半重量。
启程,再一次出发。
”诺娜斯,去旁边坐着,这边我要收拾一下。“
”诺娜斯,你的厚棉袄我给你带上了,不要再冷的时候裹着你那十几年的破布了。“
”诺娜斯,这次的食物我都装在我包里了,当年你扣着食物不给我吃,我预防一下。“
”诺娜斯,你喜欢的小果干我前阵子做了好些,我给你打包到你的扫帚上了,要记得带这把扫帚”
“诺娜斯....”
“诺娜斯......"
幸人在不同的年龄段都有着同样多的话,话头随着年龄的增长可以归类为:婆婆、诺娜斯婆婆、诺娜斯姐姐、诺娜斯。诺娜斯的容貌不至于在短短数十年有太大的变化,小孩就依据自己的面貌在不同的年龄段喊着诺娜斯。诺娜斯有时搭理有时不搭理,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幸人在一旁说着,而诺娜斯在另一旁不吱声。
”诺娜斯!听到请回答。“
”知道了知道了。“
诺娜斯从不直白说幸人话多,没必要平白打击小孩的积极性。说太多诺娜斯烦了,就总用一些小动作阻止幸人继续说,比如现在,诺娜斯一边敷衍着一边拿出幸人爱吃的零嘴喂了过去。她知道幸人总会因为她喂着而害羞,一害羞幸人就不说话了。诺娜斯也喜欢看着幸人害羞,但为什么喜欢,却没深想过一次。
巫女的起源,按照诺娜斯手中掌握到的信息,确定了一个值得前往探索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很凑巧是幸人为数不多有印象地方,也是她的出生之地。
于是,巫女和她的巫女使再次踏上了使命的征途。
”幸人,还没到吗?“
诺娜斯和幸人同骑一把扫帚,诺娜斯在后座靠着幸人,有气无力。
”应该就是这了,这块石头我很有印象的。“知道诺娜斯的耐心不好,所以幸人在出发的时候特地在扫帚上捆绑了诺娜斯爱吃的果干,就是为了现在这种时候。拿了一片果干塞给诺娜斯,意思是再给她一些时间她再研究研究路线。
但果干的时效仅仅只有几分钟,几分钟后......
”幸人,还没到吗?“
”幸人,我吃果干吃的口渴得不行。“
”幸人,我们能在这边睡一会吗,我好困。“
”幸人,你还年轻,但婆婆不小了,婆婆要休息的。“
诺娜斯一耍赖就会自称婆婆,以年龄压力击破幸人。
”婆婆,再坚持坚持,相信我!“
幸人又从小口袋里挑了个水分充足的水果塞给了诺娜斯。
诺娜斯啃了一口水果,口干得到了缓解,但还是为自己抱不平怼了幸人一嘴,”年轻人就是会欺压老年人,婆婆要找巫女监举报幸人巫女使。“
”好好好,再坚持坚持,找到地方了有了线索我就陪你去巫女监自首。”
功夫不负有心人,幸人在被问的第不记得几百遍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乡路,踏上了归乡途。
幸人对于自己的家乡没有过多的记忆和感情,她的心不大,认可的家也只有一个,就是与诺娜斯一同居住陪伴的树屋。
两人走在人类的故土上,四周瓦房土屋稀疏,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或许已经荒凉许久了吧,幸人看着四周的景色猜想着。
按照过往线索,幸人和诺娜斯一路找到了一间教堂。
泛黄的白色瓦墙,十字架上的蜘蛛网,教堂里积灰几层的座位,是被人遗忘的样子。
幸人和诺娜斯一起步入教堂,开始探寻四周。教堂里墙壁上有着泛黄的壁画,壁画被岁月洗涤早不清晰,大致看出的是两个陌路人相遇结为同伴为共同梦想前行,但在即将抓住梦想时起了异心,最终梦想消散,两人从此重归陌路。
诺娜斯拿出笔记本,指使着羽毛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记录着所有可能的线索。而幸人负责给诺娜斯指出记录中需要补充的和自己的看法,两人是第一次结伴踏上道路,但配合的却很自然,总觉得本该如此。
记录的时候诺娜斯和幸人都不曾多说多余的话,认真记录下这所教堂留给她们的信息和线索,完成教堂留下的最后意义。
走出教堂,诺娜斯和幸人不着急离开,走到树荫下坐靠着,幸人两手摊开笔记本,看着诺娜斯在笔记本上或写或画,看着诺娜斯难得认真的脸,幸人的耳朵又一次发麻发烫了起来。
诺娜斯和幸人又对着笔记本沟通了两三小时,最终确认了下一个目的地。有商有量地确定路程后,诺娜斯又开始犯懒了,想要在这里住上几天好好休息。
幸人知道诺娜斯确实累了,她也不着急,因为她还能陪上诺娜斯大几十年,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陪着诺娜斯直到找到她想要的答案,但是幸人很确定,她的使命正在也将一直在实现的路上,她的使命就是作为诺娜斯的巫女使,一直陪伴着诺娜斯。
只要陪伴,但心里又不满足于陪伴,还想要更多,至于这更多是什么,幸人的心很小,还没有办法将满是诺娜斯的地方腾出来想这个。等以后吧,等她再大一些,或许心就变大了一点,或许就能想到她还想要什么了。
幸人想到这,心满意足将不解交给未来的自己,当下的自己只需要好好珍惜和享受陪伴就好。
树荫下,诺娜斯和幸人相互挨着,头与头靠着睡着了。
诺娜斯的身上盖着整百年历史的布衣,布衣上大大小小的补丁用精致又小心的走线缝补,看得出主人的珍惜和喜爱。幸人的左手偷偷勾起诺娜斯的右手小指,不住缠绕勾旋,心里盘算着不满足于陪伴自己还想要些什么,渐渐入了梦乡。
梦里,又回到了十几年前,诺娜斯穿着布衣遮挡着身躯隐藏人群中,如路过此间的阴影,总是一闪而过,却在路过自己时停下,拿下遮挡的布罩对自己伸出双手,说了一句话:
”跟我走吗小孩?“
走吧,请让我跟随你一直走下去吧。如影随行,至生命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