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奇函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瞪了一会儿天花板,才想起来,这是新的住处。
窗外好像下雨了,南宁市这地方格外喜欢下雨,左奇函来到这里短短一个星期,几乎每天都在下雨。他不喜欢下雨,每次下雨,他的心情就格外的不好。
睡前塞进耳朵的耳机还挂着,只是没有声音了,他一手把耳机扯下来,揉了痛痛的耳朵,坐在床边很久没动弹,直到门被砰砰砰砰地被拍响,他爸试图把他的门打开没成功,很生气的在外面喊!
左奇函的爸爸“锁什么门啊,赶紧起来,等下你自己去上课,我有事就先走了。″
左奇函的爸爸“左奇函,你听到没有?”
门锁被扭的咔咔作响,那门就好像要被砸倒似的。
左奇函躺下,一句话都没应,重新挂上了耳机,点开手机播放音乐。越来越大的音乐声遮住了外面的声音。就像他从前无数次用耳机里的音乐遮掉父母无休止的争吵。
声音停了,雨还没停,屋子里没人了,特别清静。
左奇函背着包出门。他不喜欢打伞,外面雨不大,他出门只是拿起帽子盖在头上,闷头走进了风雨里。
南宁一中高一(2)班,开学一个月,班上五十多号人基本上都认识了,男女一样的人数,几乎都找到了自己玩的来的朋友,组成了一个个小团体。但一个班那么多人,难免会有些独来独往的学生,有的人被大家敬而远之,或者被视为“独行侠”。
左奇函属于前者。他一个星期前转学过来,没兴趣和别人交朋友,冷漠疏离的坐在后排。他是长得很好看的那种男生,眼皮薄薄的,嘴唇也薄,鼻梁很高,垂着眼帘的时候总有一种厌世的懒散。
(2)班学生大多还是乖孩子,老师不让带手机,就没有几个人敢带。但左奇函每天都带着,他还常常挂着耳机听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上课迟到也是常事。
除了他,(2)班还有一个被人敬而远之的“独行侠”,那人叫杨博文。他以全市第二的成绩入学,这次月考变成第一,和他这耀眼成绩相对的,是他的穷。
班上的同学当然不全都是富裕家庭,也有些比较穷的。可穷到杨博文这样,简直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了。哪怕左奇函这样不关心身边一切的人,拜同学的八卦热情所赐,都听说了不少有关于他的事情。
杨博文来自一个很偏远的农村,能考到南华一中简直是个奇迹。据说他入学是免学费的,学校还给他免了住宿费。
校服是统一的,脚上是一双布鞋——在这种大家普遍穿跑鞋、球鞋的环境下,就那一双格格不入的鞋子,就让他完全脱离了集体。
杨博文坐在第三排窗边,他的个子不矮,是挺高的那种,正因为不算矮,才显得他特别瘦,头发是锅盖头,微微带点卷。
“天呐,我快受不了和他住一个宿舍了,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他那件换洗的衣服,破成那样都不扔。还有那双布鞋穿了这么久都不洗,不知道他连洗发水,和沐浴露都不买,就买一块肥皂!”
“不是吧?他真那么穷。买件衣服,买瓶沐浴露,买双鞋要多少钱啊?现在还真有人能穷成他这样,我听说学校不是还给了他挺多补助吗?”
“他还打了粥和馒头放在宿舍,就放在床边,能吃两天都不怕馊。”
男生喋喋不休的抱怨声响在耳边,左奇函觉得有点吵,他抬眼看了附近那两个男生一眼,就起身出去上厕所了。
这个楼层的厕所人太多,他不喜欢排队等,宁愿多走一段路去教学楼南边那个厕所,那里的人少。
左奇函才刚走进去,他就迎面看见了杨博文这位刚才被室友嫌弃的全市第一正在洗手。左奇函和他没有交集,也没有仔细打量过他,这会儿忽然在这里撞见,也许因为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才多看了他一眼。
恰巧杨博文也抬起眼,两人对视了一下就慌忙把视线移到别处。
左奇函这才看清了杨博文的长相!
杨博文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很黑,形状特别好看,他是双眼皮。有一点,就是太瘦了,气色也不好,让他看上去没有少年的青春洋溢。他一直都是沉默的,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
两人都没有打招呼,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