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玠约了燕临见面,驰马前去却险些惊了旁人的车马,好不容易拉住,却不慎溅了泥点满身。里头坐着的姑娘受了惊。他以为人家要追究。)
(没曾想过得片刻,里面却伸出一只骨肉均亭的纤手,将一方绣帕递给了他,只一声压低嗓音的轻笑:“多谢公子相救,先擦擦脸吧。”)
(那日见燕临,他竟走神了片刻。燕临便问他怎么回事。他把事情一说,燕临便要了那绣帕去看,眼神闪烁地琢磨了一会儿同他说,你看这红姜花,那条道上坐马车的想必是姜家姑娘。)
(沈玠便问,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燕临翻了他个白眼说,宁宁是本世子的,殿下那个自然是姜家的大姑娘。)
姜雪蕙捏着帕子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失望之余又松了口气,不论结果如何,心口上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虽然有些失望,但情爱是世上最不讲理的东西。
其实她也清楚,自己与沈玠连一面之缘都称不上,只是隔着帘子说过几句话,对对方有了点再浅薄不过的好感,连喜欢都算不上。
二人之间也算不得什么遗憾,不过是情浅缘也浅罢了。
一开始知晓捡了帕子的那人是临淄王沈玠时,她的确存了些念想。临淄王是谦谦君子,身份贵重,家世品性皆是上上佳,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姜雪蕙坐在沸沸扬扬的人群中,神色自若,周身萦绕着一股平和的气息,万事强求不来。
如今真相大白,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清醒清醒总比日后昏了头,一厢情愿的好。
沈玠自认为自己同那些风流之辈不一样,可天幕种种让他哑口无言,百口莫辩。
而姜家大姑娘,他想自己该是心动过的,慌乱中他遇到了一个从容自若,好心肠的姑娘,又怎会不为之心动呢?
正因如此,自己才会在意那方帕子。
只是时间久了,那道的声音渐渐也记不清了。
良久之后,他蓦然竟想起芷衣带着伴读们逛御花园的那一日,熙熙攘攘的一角,姜二姑娘亭亭玉立站在众人当中,眉如远山含黛,眼似星辰流转。
只一眼,便觉心惊。
沈玠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对姜二姑娘也存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姜雪宁秋水一般的眸子渐渐地瞪大了,心里一片空荡荡的,不禁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
自己从未想过,沈玠从始至终都知道手帕的主人是谁,也清楚自己顶替了姜雪蕙与他相认。
她依稀记得,那日自己主动落下了的那方帕子,而他更是坦然地回应道:“你就是白果寺外的那位姑娘?”
沈玠既然什么都清楚,那为何还要配合自己做戏,难道沈玠上辈子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她?
姜雪宁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动作,心底慢慢地涌上了几分酸楚。他喜欢的人竟是自己,而不是姜雪蕙。他娶我,只是因为喜欢我。
原来自己一直都被爱包围着,她也是值得被爱的。
顿时,泪珠毫无征兆地坠下,点点滴滴好似一场秋雨,打湿了衣衫。
“宁宁,不是你的错……”
燕临的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的捏着,少女滚烫的泪珠几乎将他的心揉碎,“我们宁宁,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不管上辈子发生了什么,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他慌乱地用自己的手指,轻柔地拭去少女脸上的泪痕。
“燕临,我会变坏。”
少年毫无底线的包容使姜雪宁更加痛恨自己的恶劣,她的双眼似乎再也无法直视这道灼然的目光。
她胡乱用袖子擦眼泪,“上一世我变得很坏……很坏,只是为了当皇后,便抛下了你。还为了那个位置利用了许多人,也害了许多人。”
自己上一世,真的是错的离谱,不相信他人,也不相信自己。
如果不是天幕,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一意孤行,辜负了那么多人的真心,这一世她又该如何去弥补。
燕临抬起手,轻轻地点了下少女的额头,“傻宁宁,是我不够好,才会让你抛下我,又怎么能怪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