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总是有过某一个极为特殊的人,曾为他划下一道深痕。)
想不到,这小孩还真成了一位贤明的君主,谢先生看人真准。
挺好的。
众人苦笑,反正他们也改变不了。乞丐就乞丐吧,好歹是位明君,不搞大逃杀那一套。
就是这孩子年纪不大,还挺会扎心的。
方妙左瞧瞧无动于衷的姜二姑娘,右看看面不改色的谢先生,不死心地摸着龟壳,当场卜算了起来。
咦!
因果未断,坎离相济。
看似相克,实则相生。方妙顿时眸光一闪,原来谢先生的福气在后头。
她观谢先生似寒潭一般深不可测,而姜二姑娘亦有野火燎原之势。二人水火交融,既是对立,亦是绝配。
好瓜啊!
与旁人相比,姜雪宁似乎更容易接受谢危言辞中坦然的“悖逆”。
大抵她姜雪宁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循规蹈矩一词。
小时候,婉娘告诉自己,坤宁宫是天底下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归处。那时的她,只是乡间的一个野丫头,便想着以后要化作一只鸿雁,飞进最尊贵的地方瞧瞧。
等进了京城,迎接自己的却是《女则》和《闺训》,自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她烦闷极了,变着法子也要闹着逃课。
幸运的是,生性自由的姜雪宁遇见了仗剑而行的勇毅侯世子燕临。
踏青宴上,她见到了京城中最意气风发的少年。他鲜衣怒马,满目星辰,像一团火将她从沉闷的生活中拉开,至此以后她过得每一日,都染上了春天的色彩。
后来真的有了机会,她便借着燕临的力,迎着一阵东风,踏进自己心心念念的坤宁宫。
皇后的日子并没有自己想得那样好,明明贵为一国之母,拥有了权力,反而比从前更要不自由。
玩乐,是错;议政,是错。
在那些大儒眼里,自己怎么样都是错,总之皇后就不能是有欲望的凡俗之人。
他们想要一座六根清净的泥塑,而她姜雪宁偏不,她偏要真真实实的活在这个世上!
什么男尊女卑,什么贵贱之分,她可不认。
姜雪宁恍惚间,忽然想起了尤芳吟……或者说是上一世的芳吟。
芳吟她并非此间之人,而是来自一个遥远、回不去的地方。在那里,女子也可以相男子一样,堂堂正正的行走在世上。
还记得芳吟吃醉了酒,卧在榻上,同她讲:“野心无关于性别,无关于身份,而是人独有的光辉。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只要是你心之所向,你就没有错。”
“你本身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狭隘的世界。”
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芳吟举着酒盏轻嗤:“可怜,可笑!男非天,女非地,同是人间一粟;贵无凭,贱有骨,皆承日月之光。”
怔愣了许久,回神的一瞬间,姜雪宁莫名从谢危的身上看到了芳吟的影子,他们骨子里有着同样的离经叛道。
尤芳吟是孤独的,她厌恶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
她心中一紧,谢危大抵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