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朝令夕改不说老佛爷,连上朝时,文武百官也颇有微词。
“皇上,这虽然是家事,可这也是国事,两位格格的婚事怎么可以如此戏谑?”
“依爱卿的意思是,再把这桩婚事给换回去,那朕是皇帝,还是你是?要不这龙椅给你做?”
弘历的质问,让朝廷上的官员都跪了下去,无人再敢置喙他的话,他一下朝,就被老佛爷请到了慈宁宫去。
“皇帝,你夜夜留宿在宝月楼,宫里其他的妃子都要怨声载道了,令贵人还怀着身孕,你也不该对她如此惩罚,若真有错,小惩大诫不就好了,何至于就降到贵人的位份。”
此刻,皇后和愉妃都坐在她的身边,弘历听到她的话后,沉声问道。
“皇额娘,是谁在你身边怨声载道,竟敢扰乱你的清净,朕一定严惩不贷,至于令贵人,一错再错,降位已经是轻罚了。”
“那你总要去其他嫔妃宫里,雨露均沾,难不成要一枝独秀不成?”老佛爷不怕他风流,就怕他学习顺治爷的专情。
“一枝独秀,未尝不可。”弘历轻笑一声,他是皇帝,随心所欲些又如何。
“那宝贵妃莫不是妖孽转世,将你迷得晕头转向。”她的语气带着几分狠厉,皇后和愉妃倒是在一旁罕见都没有插嘴。
这种话题,她们可不敢沾。
“老佛爷,她不是妖妃,朕也不是昏君,朕从心底里喜欢她,谁若是伤害她,朕就会百倍千倍地偿还在她和她的家族身上。”
弘历的已经直直地看过老佛爷和皇后,老佛爷岂会不知他的话是对着她说的,心头突突直跳,连皇后看着他凶狠的眼神,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莫名的低下了头。
她只觉得,这一刻,皇上是真的疯了。
前朝后宫的风浪没有波及到小小的宝月楼,含香此刻收到了紫薇的谢礼——紫气东来。
巧克力甜甜的浓香味在嘴里蔓延,她一脸愉悦地分给身边的侍女,弘历走进来的时候,宝月楼满是笑声。
“这是紫薇做的。”他看了一眼,便肯定的说道,脸上也带着几分怀念,可惜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皇上不如去看看两位格格,不要因为我,而迁怒到她们身上,她们都是极好的女子。”
“却不是极好的女儿,以后不准收她们的东西。”弘历冷着脸说道。
这件事情现在在他的脑海中,还是一个噩梦,他认定的继承人,宠幸的臣子,最疼爱的两个女儿,居然帮着他的爱妃私会,这让他如何释怀。
弘历舍不得怪含香,可其他人都是牵连上了。
他抱着含香,忽然问道:“朕日日夜夜宠幸你,你倒是不争气。”
“皇上已经有这么多公主和阿哥,难道还不够吗?”含香可没有想过给他诞下孩儿,生子这种痛苦的事情,她可从来不干。
“那都不一样,朕想看看你我的孩子是何模样。”他说着,竟然像是初为人父一样,开始幻想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是如何可爱的,可惜她一直没有身孕。
弘历是长寿的皇帝,含香可不想陪他这么久,两年后,含香就病倒了,太医全都束手无策,弘历开始寻尽天下的明医,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弘历越来越暴戾,宫里的人原以为春天要来了,却没有想到是地狱之门在开启。
幸灾乐祸的妃嫔通通都被斩首,顿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含香在弥留之际看见地上的太医瑟瑟发抖,伸出手哀求道。
“夫君,含香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只求夫君莫要牵连这些太医,是我福份太浅,没办法陪着夫君一生一世。”
弘历握着她冰冷的手,寒光扫射过那群太医,久久没有回应她的请求,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语气是极尽的哀求。
“含香,不会的,若是你的福分浅,朕便将寿数和福份都分给你。”他的眼泪掉在含香的脸上,殿内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发出一声异响。
含香艰难地抬手,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脸上带着几分浅笑。
“我还以为夫君不会掉泪呢,帝王的泪,我可要藏好,说不定底下的阎王都会善待妾几分。”
“夫君不要为我造杀孽可好,不然妾在地下怕是不安了。”
“好,但是你要好好督促朕。”弘历哽咽道。
“还有回部,我贴身的侍女,劳烦夫君为我看顾了。”
金铃子和银铃子泣不成声,含香看见她们的眼泪,轻声道:“别哭,以后想嫁人还是出宫自己过日子,好好想清楚,我不能在看着你们了。”
说完后,她的眼神又回到了弘历身上。
“夫君,最后一件事,我一直很后悔。”
“何事?”弘历抬眸看她。
“妾无能,无法为你生儿育女,若有个孩子,夫君便不会如此孤苦了。”用力说完最后一句话,含香终于是闭上了眼,殿中哀嚎一片。
弘历抱着她渐冷的身体,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别人都以为他是爱新觉罗弘历,可在她的心里,他也只是弘历。
他将含香追封为皇后,葬礼是史无前例的隆重,还活着的皇后带着命妇跪在葬礼上,文武百官个个哭得真情实感。
没有人敢在这场葬礼上造次,之前反对的大臣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
弘历没有再进过后宫,后半生都在思念着她,他有时候甚至在责怪自己,是不是因为他让她喝了那些生子药,所以她才会……
以至于临死之际,还在念念不忘,回部在弘历活着的时候,一直被善待,甚至他传位给下一位帝王时,临终时殷殷嘱托。
他想:既然是她放不下的,那他肯定是要好好帮她看顾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