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空气里渗着浓烈的铁锈味,月白轻轻合上黑绸伞的一瞬间,伞骨上凝结的血珠顺滑地坠落,“哒哒”几声,在青石板上溅出细碎的墨色花痕。
她仰起头,望着天际那抹逐渐褪去的血红,云层深处隐隐传来锁链拖拽的沉闷响动,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正从沉睡中苏醒,努力挣脱无形的束缚。
淡蓝色的漩涡在高空缓缓旋转,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假面小队的几名成员全部卷入其中,随后又骤然破碎。
倒悬的城市宛如一面被打碎的镜子,玻璃幕墙里映照出扭曲的街道与颠倒的天空。
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根部缠绕着无数漆黑如墨的丝线,如同巨大的蛛网悬浮在血海上空。
暗红色的浪潮不断拍打这些丝线,每一次冲击都会激起腥臭的泡沫,但那丝线却坚韧异常,始终紧紧缠绕,将城市与血海隔绝。
城市之中,畸形怪物如潮水般涌动。有的人形生物长着蝙蝠般的翅膀,皮肤下蠕动着紫黑色的血管,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还有的则是多头怪蛇,每一颗头颅都生满了布满倒刺的巨口,嘶吼声尖锐刺耳,在颠倒的城市间回荡,形成令人心悸的共鸣。
在城市的正中央,一座由黑色岩石堆砌而成的祭坛格外显眼。
祭坛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祭坛中央,一幅巨大的图案正在缓缓成型——那是一只巨型蜘蛛与无数头颅交织而成的诡异图腾,它的双眼紧闭,仿佛在等待某种仪式的完成。
“有些麻烦了呢。”月白轻叹一声,指尖轻轻划过祭坛边缘的符文,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皱眉。
当她的视线落在祭坛上那幅被血染红了三分之一的图案时,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奈落,瀛洲传说中吞噬因果的邪神,以人类的绝望与恐惧为食。
她原本以为是某个旧识在幕后策划,若是那样,或许还能凭借往日交情化解危机。
可惜,是奈落。
八岐当年没少祸害这位邻居,奈落最记仇,连带着自己也上了对方的暗杀名单。想到这里,月白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如今的力量才恢复不到一成,完全就是去送菜啊。
银色的精神力如蛛丝般向四周蔓延开来。除了市中心祭坛散发的诡异力量外,她在西区仓库的倒位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
那里有数股微弱的波动,其中一股带着熟悉的灵力波动。
月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低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了。”月白的声音清冷而平静,突然转身,手中的黑伞如闪电般刺向身后的虚空。
空气中泛起涟漪,一个浑身缠绕黑雾的身影显现出来。那是个身披黑袍的人,兜帽下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厄洛斯阁下还是这么敏锐。”黑袍人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嘲讽,“不过,你以为凭你一人,就能阻止尊父的觉醒?”
月白转动伞柄,伞面上浮现出淡金色的符文,悠然笑道:“是奈落家的小蜘蛛啊……阻止你,足够了。”
话音未落,黑袍人周身黑雾暴涨,化作无数尖刺向月白射来。月白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蝶般轻盈跃起,黑伞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符文光芒大盛,将所有尖刺尽数震碎。
与此同时,在西区仓库的倒位,王面等人也被吸入这片异空间,正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
四周弥漫着浓稠的黑雾,能见度不足五米。王面握紧手中的长剑,剑身泛起金色的光芒。他能感觉到,随着他们不断靠近仓库大门,空气中的压迫感愈发强烈。
“王面,你说月白会不会有事?”月鬼紧紧握着匕首,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刀尖对外,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王面还未回答,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远处传来怪物的咆哮声,黑雾中隐约浮现出几个巨大的身影。
“准备战斗!”王面大喝一声,剑刃出鞘,寒芒闪烁。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而在祭坛这边,月白与黑袍人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黑袍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的皮肤上布满诡异的纹路,每道纹路都流淌着暗红的液体,如同活物般蠕动。
“你以为阻止了我就能改变结局?”黑袍人疯狂大笑,“整个淮海市的龙气已经被抽取大半,奈落大人的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月白的眼神愈发冰冷,她将神力裹在伞面,黑伞瞬间化作流光,化成一张金色的剑刃:“那我就先送你去见你的奈落大人!”
剑光毫无迟滞地斩落而下,黑袍人骤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音宛如撕裂了夜空。他的身影在那炽烈的光芒中挣扎扭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侵蚀。
没有躲闪?
不对劲!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奈落的子嗣可是继承了他那恶心的体质,寻常的攻击不过是它的养料,而且……没有本源之力,她的神力压根无法伤到他本源。
就在黑袍人即将消散的瞬间,祭坛上的图案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
沉睡的奈落缓缓睁开眼睛,无数头颅发出震天的嘶吼,黑色丝线开始崩裂,血海翻涌得更加剧烈。
她就知道,奈落这家伙不愧于八岐对它的评价——易子而食……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祭坛,周身灵力疯狂涌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