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

淮海市的震颤如潮水般从里世界涌向现实，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路灯“咔嚓咔嚓”摇晃着迸出刺眼火花，“啪嗒啪嗒”的玻璃幕墙坠落声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砸在地面上。

红月的光芒透过云层洒下，像是一张猩红的巨网笼罩整座城市，街道上的行人发出尖锐的嘶吼，扭曲的利爪撕裂衣物，浑浊血色的瞳孔里透着疯狂。

守夜人据点里的卫兵们挣扎着撕扯制服，指甲狠狠嵌入脖颈，鲜血顺着指缝流下——这场灵魂污染，无人幸免。

王面站在浓雾中，指尖的戈鸳微微发烫。他凝视着那抹愈发炽烈的红光，眉峰紧锁，仿佛要拧成一道死结。

脑海中不断回放的画面让他心神难安——所有抽打、绞杀的触手骤然僵止，犹如被按下暂停键的毒蛇，唯有顶端吸盘还在无意识地张合。

“这不是恐惧……”他喃喃低语，“是同类降临时的本能停滞。”

“现在，或许不是我们【假面】能解决的事了。”他的声音裹在风里，夹杂着一份罕见的沉重。

体内力量在经脉间疯狂冲撞，比当年与林七夜死战时更加汹涌，似乎渴望着某种更高阶存在之间的对决。

侧头看向天平，他咧嘴笑得张扬：“栽就栽呗！咱们【假面】啥时候听过‘不战而逃’这种规矩？”

“就是！队长，大不了拼了！”漩涡指尖闪烁着传送术的光芒，少年轻哼一声，“反正我可没怕过谁！”

月鬼默默将断匕别在腰间，抽出银光淬炼的短刀，刀刃倒映着他眼底的冰冷杀意：“我还没输过，这次更不可能认栽！”

“那我也不能缺席啊。”星痕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指尖无意识捻动咒符的动作出卖了他的紧张。“只盼蔷薇能把消息送回总部，让人类的天花板尽快赶来——淮海市，不能就这么没了。”

他们都是守夜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强者，从戴上假面的那一天起，“守护”两个字便深深烙进了骨血。

王面望着队友们坚毅的脸庞，心底忽而浮现初次成为守夜人时的情景。

那天，他在誓词本上写下名字时，偷偷许愿：找到失踪的父亲。然而此刻，妹妹依旧杳无音讯，月白也尚未汇合，他们却要迎接一场可能粉身碎骨的恶战。

“不过是神明而已。”他忽然笑了，手中的戈鸳转了个圈，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就让这外神见识一下，我们【假面】小队的厉害！”

话音未落，刀光已破开浓雾。

锋芒所至，狂躁的怪物如朽木般崩裂，暗红色的血液喷溅在地面，顷刻被土壤里钻出的银丝吸噬殆尽。

五人化作五道白光，径直朝红光最盛处冲去，沿途的怪物甚至连惨叫都未出口，已然成为刀下亡魂。

腥红的血迹连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祭坛废墟旁，腐朽的神力气息弥漫于风中。

白裙少女跪坐在荒芜的大地中央，金色长发宛若融化的黄金，垂落在满是尘土的裙摆上。

她的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苍白的瞳孔没有焦点，却死死盯着奔来的五人。雪白肌肤泛着异样的潮红，裸露的手腕被黑白两色的线紧紧缠绕，伤口渗出的金色血液点滴落地上，竟让干裂的泥土冒出了漆黑的新芽。

“阿月！”月鬼最先认出她，心脏猛地一缩。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上前，想要扶起那个脆弱得随时会碎掉的身影。可在距离少女三步之遥时，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狠狠弹开。

“砰！”

冲击力将他掀翻在地，月鬼于空中一个急旋，单手按地才堪堪稳住身形，指节因用力变得煞白。

漩涡赶忙伸手扶住他，语气里满是惊愕：“怎么回事？这屏障到底哪来的？”

王面快步走到少女面前，在距离她一米处停下脚步。

试探性地伸出手指，触及了一层冰凉的薄膜，透明波纹随之荡漾开来。

触感……太熟悉了。

“是【量子重构】。”星痕的声音略带颤抖，他缓缓靠近屏障，指尖轻触的一刹那，脸色遽变，“是我的禁墟！可我根本没用过……”

屏障内流动的力量掺杂着三种气息：月白独有的清冷微光，属于他自己的能量波动，还有一股腐臭扑鼻的神力——那是外神的气息。

月白唇瓣微启，声音细弱游丝：“别靠近……祂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金色的血沫从唇角溢出，溅在白裙上，犹如盛开了一朵诡异的花。

然而，她却笑了，弯起的眼眸带着几分讥嘲：“以为这样就能复活？奈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蠢。”

黑白双色的线骤然收紧，勒得她肩膀不住颤抖，金色的血液顺着线绳淌落，在地面形成繁复的阵纹。

王面看着她苍白却固执的脸庞，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初见时的画面——少女伫立在守夜人总部的天台，手中捏着一枚枯叶，淡淡说道：“所有被封印的东西，都应该留在它们该待的地方。”

他紧握戈鸳，刀刃上的光芒愈发璀璨：“阿月，我们带你走。”

“别……”月白的瞳孔微微收缩，望向他身后悬挂的红月，“容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