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WTT美国大满贯赛落幕的那个夜晚，拉斯维加斯球馆外的霓虹尚未熄灭，国乒一行七十余人已经推着行李、披着夜色匆匆登上大巴。北京时间凌晨美国时间深夜，大巴穿过空旷的公路，远处高悬的美国大满贯广告牌最后一次映在车窗上，像一句无声的告别。

机场跑道尽头，飞机亮着航行灯静静等待；地勤人员用中英文交替广播，催促大家登舱。机舱门合拢的一刻，引擎的低鸣与队员们压低的叹息同时响起——有人把刚领到的奖杯塞进头顶行李舱，有人把闭幕式上还没来得及拆的腕带悄悄塞进衣兜。

飞机在太平洋上空沿大圆航线一路向西，窗外始终是浓稠的墨蓝。王楚钦把座椅调到半躺，借着阅读灯翻看技术统计，纸页沙沙声里偶尔抬头，看见走道对面橙子正把脸埋进连帽衫里补觉，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亮片。

王楚钦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橙子吸引，目光落在她浅眠时那因呼吸而微微颤动的睫毛上。那细小的律动仿佛带有一种奇异的魔力，牵扯着他的心神，令他一时无法移开目光。

这场美国大满贯，他总算交出了一份合格的答卷。然而，他始终无法忘怀颁奖仪式结束后，她站在通道口对他说的那句话：那语气平静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深意，仿佛在心底悄然刻下了一道痕迹。

［男单颁奖仪式后台］

王橙子恭喜你，是冠军！

王橙子辛苦了，王楚钦

王楚钦...谢谢

比赛一结束，铺天盖地的祝贺像潮水一样涌过来，领导、教练、队友、记者，甚至连走廊里擦肩而过的后勤阿姨都竖起大拇指。他们拍着他的肩膀，声音一个赛一个洪亮：“好样的！”“太棒了！”“真给咱们争气！”掌声、镁光灯、鲜花，一层又一层地叠上去，像给他披了一件沉甸甸的铠甲，却唯独没人看见铠甲底下那个刚打完决赛鏖战、肩膀还在隐隐发抖的年轻人。

直到人群渐渐散开，场馆的顶灯一盏盏熄灭，橙子才从阴影里走出来。她没像其他人那样只是高声夸赞，轻轻把一瓶拧开盖的冰水塞进他手里，声音低却婉转：“辛苦了。”

就这三个字，让王楚钦突然鼻头发酸。他低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原来真的有人记得，他刚才不是“冠军的符号”，而是一个打了一局决赛、此刻连手指都在抽筋的普通人。那瓶冰水贴着手心往下滴水，像是要把他心里某个被忽视的角落，也悄悄浇醒。

他的心，正被她一点一点悄然侵蚀。他并非不明了自己的使命，也深知时间紧迫，容不得半分耽搁。然而，面对那如潮水般汹涌而至、难以遏制的情感，他陷入了无尽的犹豫与迷茫之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既怕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也怕就这样与她擦肩而过，更怕自己的犹豫不决会耽误了她本该璀璨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