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大宴如期举行,子顾公主受封昭妃,居芳华殿。那一日,她身着华服、金冠,仪态万千,站在帝王身侧,俯视众生。
别有一番风景。
子顾眼眸微垂,团扇掩面,有意错开越秦苦涩隐忍的目光。
这一刻的她是欢喜的。
大炎皇帝慕容乾人至中年,因保养得宜的缘故,仍旧健壮高大,威武贵气。至少不逊色于他的儿子们。
宴中,舞女们翩翩起舞,身姿窈窕。慕容乾看也不看,一边饮酒,一边注视着子顾。
见子顾不过浅酌了小半杯,便醉的面色酡红,眼神空茫。暗中依赖婢女撑着,苦心维持仪态,不由轻笑出声。
“若昭妃不善饮酒,可先回去休息。”
子顾讶然抬眸,摸了摸脸颊,果真出奇的烫。知道不好再待下去,便起身应了他的好意:“多谢陛下关怀。”
慕容乾随意点了点头,目光含笑。
子顾跟他的儿女们一般年纪,慕容乾看着她,就像看自家孩子,难免多纵容些。
但这副情景,落在他人眼里,就是他青睐这个小妃子的铁证。像殷贵妃就刻意往那边看了一眼,不屑地冷笑。
“我看陛下真是糊涂了。”
不过一介和亲公主,至于这么捧着。
婢女连忙压低声音,劝道:“娘娘,小声些,万一给别人听到了……”
她眼眸一厉:“谁敢多嘴?”
婢女苦笑,不敢再惹殷贵妃动怒。
殷贵妃是宫里的老人,但皇帝纳她单纯是出于安抚平南军的考量,恩宠甚少。何时见过慕容乾这般温柔的哄人。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等到宴会结束,她挥开婢女搀扶的手,晃悠悠的站起来,发觉自己喝完了整整一壶酒。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咱们这位陛下,真真是最无情的郎君呢。”
殷贵妃闭目,喃喃道。
夜风穿堂而过,似在回应她的低语。
侍寝之夜,子顾留在芳华殿中。如瀑青丝垂至腰际,像一匹顺滑的黑色绸缎。
她无心打扮,只在唇间涂了薄薄一层胭脂。晚间,烛火幽微,照出地上慕容乾由远及近的影子。
子顾回头一笑,百媚自生。
前面是诱人的美景,慕容乾脚步微顿,挥退宫人。见子顾面露紧张,他道更希望两国和睦,若子顾不愿,他亦不会强求。
紧接着他将自己的手指划破,血珠滴在贞洁帕上,很快晕染开来。他随意抹了抹伤口,到桌案前处理公务。
他实在表现得像正人君子。子顾沉默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拢紧衣襟,松开匕首。
她心里有些失望。
如果慕容乾刚刚选择硬来,她就会亲手捅死这个人,再让珍珠伪装。子顾能看出来,他分明对她有欲望。
不过这样也好,她还没玩够呢。
从此以后,子顾以昭妃的身份住在宫里。通过越秦的只字片语,足以勾勒出此时朝堂上的血雨腥风。
太子慕容玄烈素有贤名,礼贤下士,党羽无数,跟景王慕容璟和争斗不休,不知波及了多少无辜之人。
她还从越秦口中探听到眉林的下落。
当日眉林行刺景王未果,被押到天牢受刑审问。景王不仅没杀她,还力排众议,亲手将眉林抱出去。
子顾双手托腮,面前越秦喋喋不休的说着。他说眉林性格坚韧,战乱时曾救过他一命,他想报恩。
清俊的脸上漫起憧憬的笑意。
或许他还没分清,救命之恩与一见钟情的区别。
子顾不准备点醒他。
她在心里说了一声抱歉,决心用眉林这颗棋子,给本就混乱的局势再添一把火。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斗得越狠,越残酷,他们兄妹趁乱回到西焉的可能性就越大。
届时再寻机会,将眉林一并掳走。就算是她当妹妹,回报哥哥的一片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