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医女及时开药,乔婉君的病很快便好了。
她扶着珍珠的手到妆台前坐下,镜中女子面容苍白,吐气不匀,活脱脱就像一个病西施。
待会儿在魏劭面前可不能如此失礼。
珍珠拿起象牙梳子,动作小心的理顺青丝,随意挽起发髻,正要簪上匣子里的珠翠首饰。
乔婉君摇头,点了点角落里那套银饰,“用这个吧。”
祖父才过世不久,哪怕她已嫁为人妇,也应为长辈守孝。
不然说出去也不好听。
等到魏劭出现,挑开珠帘,屋里的女子闻声回望,水眸潋滟。素衣银簪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魏劭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句诗。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此情此情,如诗如画。
不过他知道面前的小乔只是捡起了伪装。他死后,白玉楼阁,黄金凤座,端的奢华无比。
乔女根本不喜欢素雅。
也不喜欢他。
魏劭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浑身不痛快,脸色随之冷淡许多,“你身体如何,可还难受么?”
乔女低了头,不曾直视他 ,语气柔婉道:“有劳夫君看顾,一切都好。”
从魏劭的角度往下看,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丝,还有白皙脖颈,上面挂了一条珍珠项链。
肤白如玉,真是顶尖的美人。
从前魏劭还以为是她有些羞涩,性格使然,颇多爱怜。重生之后看她装模作样,竟也没法讽刺什么。
或许是习惯了。
这对新婚夫妻相处起来格外别扭,全无甜蜜一说。
魏劭负于身后的手微动,摩挲着指腹,有心打破僵局。可太主动岂不说明自己落於下风?
免不得将来乔女蹬鼻子上脸。
于是魏劭站了半晌,看四周陈设俱是精致名贵,乔女亦精心调养着,便自觉没自己的事了。
他眯着眼,语气淡淡留下一句,“那就好。你身为女君,应打理好家中内务,往后还是少往外面走动。”
又盯了她一下,总算是走了。
乔婉君莫名其妙得了一顿指点,还有些懵。
她自问没得罪魏劭吧?
还有什么叫以后顾好家里就是了,她嫁过来本是符合两方利益诉求的结果,可不是为了当贤内助。
而且……恕她直言,这位魏侯名声倒是响亮,经过这些天相处下来,却是有勇无谋的武夫。
若是个绝色美男,乔婉君也就认了。先婚后爱并非难事,慢慢经营着就是。
可魏劭嘛……长得也像个人样。
乔婉君在辛都第一眼看到他,还以为是哪家老鼠成精了。甚至这人身边的亲卫更帅一些。
乔婉君便歇了心思。
索性只是政治联姻,只要魏劭不死,外面的事就影响不到她的地位。
她当初提出替嫁,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看姐姐寻得真爱,哪怕嫁过来也做不到虚与委蛇。
结亲变结仇,实在于大局无益。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细数天下英雄,唯独魏劭手下精兵、谋臣、良将质量较高。
起先碍于粮草资源,魏劭强忍着扩张的冲动。
但现在乔女嫁过来为主母,不管有没有子嗣,乔家的势力也会依附于魏劭,为其补齐短板。
由此可见魏劭统一天下的可能性最大。
乔婉君最清楚男人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乖顺,听话,美丽,最好是有点聪明又不过界。
像魏劭这样的枭雄,定然不会对野心勃勃的同类感兴趣。
乔婉君刚好很擅长伪装。有了战场相救的前提,她渐渐爱上魏劭,管好家事,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适当时候再提出一些不太成熟的建议,让魏劭知道她的确配站在他身边,母仪天下。
如此,再借魏劭的信任将触手慢慢伸向军队里。
倘若魏劭当真称帝,她作为共患难的结发妻子,自然是板上钉钉的皇后,地位稳固。
只是乔婉君想得再好,现在都搞不懂魏劭的想法。
他明明已然对她有意,为什么这般敲打?
甚至可以说是忌惮。他根本不想她做更多,于是画地为牢,意图把她困死在后宅斗争里。
魏劭……
乔婉君很好奇,难道她的伪装这么快就露馅了?
那也不对啊。
他看着实在不像是思虑过重之人。
乔婉君眼神漠然,收了嘴角的笑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斥退众人,一直想到夜色茫茫。
“珍珠,待会儿你去打探一下。”
不行,还是太费脑子了。
乔婉君到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交给珍珠去办,自己揉着额头,到内室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