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攀上枝头的季节,于轶发现池颖总爱把课本边角折成小帆船。夕阳将她的影子拉长,在教室地面铺成温柔的绸缎,那些纸船便随着她翻书的动作,在光影里起起伏伏。
这天放学铃响,池颖刚把最后一本习题册塞进书包,阮缘突然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猜猜谁来啦?”熟悉的雪松气息漫过来,池颖嘴角不受控地上扬——于轶总爱把薄荷糖揣在左口袋,此刻糖纸窸窣声正从那个方向传来。
“数学老师留的压轴题,你要不要试试?”于轶晃了晃皱巴巴的草稿纸,目光却落在池颖被阳光晒得发红的耳尖。阮缘识趣地吹了声口哨,拎起书包溜出教室,临走前还不忘朝池颖挤眉弄眼。
他们并肩走在梧桐大道上,蝉鸣在枝叶间炸开。池颖咬着草莓味的冰淇淋,忽然指着路边新开的书店:“听说里面有绝版诗集!”于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着冲进旋转门。暖黄的灯光下,池颖踮脚够书架顶层的书,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于轶伸手替她取下那本《飞鸟集》,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触电般缩回手。
“你看这句。”池颖翻开扉页,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书中的蝴蝶,“‘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天空’。”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在脸颊颤动,于轶突然想起上周雨天,她举着伞踮脚替受伤的麻雀挡雨的模样。那时她眼睛里的光,和此刻如出一辙。
盛夏的暴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某天放学,乌云压得很低,于轶把校服外套罩在池颖头上:“跑!”他们踩着水花穿过街道,在便利店屋檐下大口喘气。池颖的发梢滴着水,却笑得格外灿烂:“像不像电影里的情节?”于轶望着她被雨水冲刷得愈发清亮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把温热的罐装奶茶塞进她手里。
高二的最后一个黄昏,于轶带池颖去了废弃的天台。夕阳把整片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远处的教学楼轮廓渐渐模糊。池颖趴在锈迹斑斑的铁栏杆上,晚风掀起她写满笔记的草稿纸。“你说,”她突然转身,发丝在风中凌乱,“如果有一天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
“那就把思念折成纸飞机。”于轶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折痕分明的信笺,最上面那张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我每天都会写,直到邮筒被塞满为止。”池颖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叶片上还沾着夕阳的温度。
当月光爬上教学楼尖时,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有张写着“我喜欢你”的纸条,被晚风卷进了夜空。它掠过操场的单杠,擦过图书馆的琉璃窗,最终轻轻落在某个上锁的信箱里,像一枚等待发芽的种子,在时光的土壤里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