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午休，我不小心撞见睡着的嘉德罗斯。
踮脚够书时他突然睁眼，单手把我按在书架间。
「吵死了。」他俯身时金发扫过我鼻尖，「安静点就帮你。」
取书的瞬间我重心后仰——双唇撞上他下巴的创可贴。
「…你故意的？」他耳尖通红捏住我后颈，「这笔账先欠着。」
后来考场上他扔来纸条：【上次的债，现在还】
我刚写下「怎么还」，他直接抢过试卷在答题区写：
「她归我罩了——嘉德罗斯」
监考老师捡起试卷瞬间，他对着全考场宣布：
「看题不如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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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被图书馆高大的彩绘玻璃窗揉碎，金粉似的泼洒在陈旧橡木长桌上。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像一群被阳光惊醒的微小精灵，在静谧里无声起舞。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沙沙声，还有远处管理员压低声音的咳嗽，才打破这近乎凝固的安宁。
我抱着一摞摇摇欲坠的参考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角落那个身影吸了过去。
嘉德罗斯。
整个圣空学院无人不知的名字，永远挂在成绩榜首、也永远挂着生人勿近标签的存在。此刻，他正以一种极其不符合“学院王者”身份的姿势，歪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沉沉睡着。金色的发丝有几缕不太听话地垂落，遮住了他平日总显得凌厉张扬的眉眼，在鼻梁一侧投下淡淡的阴影。阳光眷顾地落在他半边脸颊和肩膀上，给他镀上了一层近乎虚幻的柔光，连下颌那道贴着创可贴的细小伤口，都奇异地显得柔和了些许。
他睡得很沉，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褪去了所有醒着时的锋芒毕露，安静得不像话。我的脚步下意识地放得更轻，几乎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片意外的宁静。心里有个小声音在提醒：快走开，这家伙醒来看到你在这里，绝对没好脸色。
可视线却像被黏住了，胶着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和安静合拢的睫毛上。一种奇异的、混杂着紧张和隐秘窥探感的心跳，在胸腔里笨拙地敲打着鼓点。真奇怪，明明平时连远远看见他那张不耐烦的脸都想绕道走。
我甩甩头，努力驱散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念头，抱着书挪到不远处靠墙的高大书架前。目标很明确——书架最顶层那本深蓝色封面的《高等星域物理理论精析》，物理课小组课题的救命稻草。我踮起脚，伸长手臂，指尖离那光滑的硬质书脊却总差着那么讨厌的一小截距离。身体因为用力而绷紧，脚趾在帆布鞋里使劲蜷缩着，可书依旧固执地停在触不可及的高度，嘲笑着我的徒劳。
该死……再试试。我咬紧下唇，深吸一口气，猛地向上又探了一寸。
就在指尖终于堪堪勾到书脊边缘的刹那，身后那片属于嘉德罗斯的、沉静的空气陡然碎裂。
“吵死了。”
那声音带着刚睡醒特有的沙哑，像粗糙的砂纸擦过耳膜，慵懒里透着一股被打扰的浓浓不悦。一股强大的力量毫无预兆地攫住了我的肩膀，猛地将我向后一拽，后背“咚”地一声撞在冰凉坚硬的书架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我怀里的书哗啦啦散落一地。
惊惶抬头，瞬间撞进一双熔金般的瞳孔里。
嘉德罗斯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将我笼罩在他和冰冷的书架之间，形成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在我眼前骤然放大，锐利的目光像是带着实质的温度，将我牢牢钉在原地。几缕金灿灿的发丝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落下来，轻轻扫过我的鼻尖，带来一阵微不可察的麻痒和某种……干燥而温暖的阳光气息。
“安静点，”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拂过我的额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就帮你。”
我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瞥了我一眼，似乎对我这副呆滞的模样还算满意。随即，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越过我的头顶，轻松地探向那本《高等星域物理理论精析》。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他一贯的、掌控一切的傲慢。
书被他修长的手指稳稳抽出。
就在书离开书架、他手臂收回的瞬间，我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一直踮着的脚尖猛地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后背再次重重撞上书架，发出沉闷的响声。而更糟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失衡让我整个人向前扑跌——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粘稠地停滞。
视野里是他骤然放大的、贴着创可贴的下颌线条。我的唇，带着慌乱失措的冲力，毫无缓冲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下颌那块小小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白色创可贴上。
柔软的唇瓣隔着粗糙的纤维布料，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下颌骨坚硬的轮廓和皮肤的温热触感。
“砰！”
世界死寂。图书馆里所有的声音——尘埃落地的声音、远处翻书的声音、我自己的心跳声——都在这一撞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唇上那块创可贴粗糙的纹理，和他皮肤透过布料传来的、惊人的热度，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
嘉德罗斯的身体瞬间僵直得像一块铁板。他猛地低头，熔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翻涌起难以置信的惊愕风暴，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被冒犯的怒意？他那双漂亮却总是带着不耐烦的眼睛死死锁住我，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每一根纤长睫毛的颤动，看清他瞳孔深处自己那张惊恐放大的、愚蠢透顶的脸。
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手脚冰凉，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完了！我死定了！嘉德罗斯绝对会把我从图书馆窗口直接扔出去！
“你……”他开口了，声音是从紧咬的牙关里硬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令人胆寒的冷意，像淬了冰的刀锋刮过我的神经，“故意的？”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危险地扬起，带着浓重的质疑和几乎喷薄而出的怒气。
“不！不是！我……”我猛地回过神，语无伦次地想要辩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颊滚烫得快要烧起来，“我…我没站稳！真的！对不起！嘉德罗斯同学，我……”
“闭嘴。”他粗暴地打断我，声音依旧压得很低，但那股冰冷的怒意却更盛，像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按捺住。
紧接着，一只带着灼人温度的大手猛地攫住了我的后颈。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腹带着薄茧，紧紧贴着我的皮肤，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力，让我无法动弹分毫，只能被迫仰着头，直直地迎上他那双燃烧着复杂情绪的金色眼眸。
那里面翻腾着怒火，没错。但在这怒火之下，在那片熔金的深处，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罕见的、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有……他耳廓边缘，那暴露在阳光下的、从白皙皮肤里迅速蔓延开的、越来越鲜明的绯红，一路烧到了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这抹突兀的、与他此刻凶神恶煞表情完全不符的红色，像一道惊雷劈进我混乱的脑海。
他……他是在……害羞？
这个荒谬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这笔账……”嘉德罗斯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捏着我后颈的手指微微收紧，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目光凶狠地烙在我脸上，仿佛要把我这愚蠢的冒犯刻进骨头里，“先欠着。”
说完，他猛地松开手，力道大得我踉跄了一下才站稳。那本深蓝色的《高等星域物理理论精析》被他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带着一丝泄愤的力道，“啪”地一声拍在我散落在地上的书堆最上面。
他看也没再看我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图书馆门口走去。那挺直的、带着僵硬怒意的背影，连同那对在阳光下发着红光的耳尖，一起消失在旋转门的阴影里。
留下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一片狼藉的书堆里，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创可贴粗糙的触感和那股混合着阳光与消毒水的奇异气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跳，几乎要冲破肋骨。脸上火烧火燎，后颈被他捏过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残留着他指腹的力道和温度。
我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下唇，又飞快地弹开，仿佛那里真的着了火。脑海里只剩下他那双熔金般燃烧的、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眸，和他最后那句带着咬牙切齿意味的宣判：
“这笔账……先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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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期中考试的考场。
空气里弥漫着油墨、纸张和紧绷神经混合的味道。头顶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照得试卷惨白一片。我捏着笔，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锁在最后一道综合大题上。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扭曲的星图符号在我眼前扭曲、跳舞，拼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解题路径。冷汗顺着额角悄悄滑下，后背的衬衫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粘腻。完了……这次物理怕是要彻底完蛋了。嘉德罗斯那张永远挂着嘲讽、写着“学渣”两个大字的脸不合时宜地在脑海里闪过，带来一阵额外的烦躁。
就在我盯着题目，几乎要把试卷盯穿一个洞的时候，一个极其微小的、揉成团的纸球，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准和力道，“啪”地一声，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我摊开的试卷正中央。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谁？！
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僵硬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几排低伏的后脑勺，直直地撞向了斜前方那个位置。果然是他。
嘉德罗斯根本没回头。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嚣张的坐姿，脊背挺得笔直，一只手撑着线条分明的下颌，另一只手的手指间，一支昂贵的金属笔正百无聊赖地、带着某种挑衅的节奏，轻轻转动着。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斜打在他身上，给他那头嚣张的金发镀上了一层近乎燃烧的光晕。他微微侧着脸，只留给我一个线条冷硬、写满“别惹我”的完美下颌轮廓。那姿态，仿佛刚才那个精准投掷的“纸弹”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与他毫无关系。
可那无声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傲慢的宣告。
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我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把那团纸直接扫到地上去。深吸一口气，我慢慢展开那个皱巴巴的小纸团。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嚣张跋扈，力透纸背：
【上次的债，现在还。】
轰——！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像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过。图书馆里那个混乱、羞耻、带着创可贴粗糙触感和他滚烫体温的瞬间，排山倒海般涌回脑海。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令人心悸的撞击感。他竟然……他竟然敢在考场上提这个？！还债？他到底想干什么？！
巨大的羞愤和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捏着纸条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纸条边缘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撞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监考老师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不能慌，不能慌！我颤抖着手，抓起笔，在那张该死的纸条背面，几乎是发泄般地、用力划下三个字，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
【怎么还？】
写完，我甚至没勇气再多看一眼，用尽全身力气，把那个承载着我所有羞愤和疑问的纸团，朝着那个金色后脑勺的方向，狠狠地、带着豁出去的决绝，扔了过去！
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
就在它即将落地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闪电般探出，稳稳地凌空截住了它！
嘉德罗斯终于动了。
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极其短暂地扫了一眼那张纸条上我那三个写得歪歪扭扭、充满怨气的字。然后，就在我惊恐的注视下，他做了一件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的事情——
他放下了手中那支昂贵的笔。
然后，在我完全来不及反应的刹那，他手臂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我摊在桌面上的物理试卷抽了过去！
“你——！”我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调。
整个考场的目光瞬间被这突兀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几十双眼睛带着惊愕和茫然，齐刷刷地聚焦在我和他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嘉德罗斯对我的惊呼充耳不闻。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一手按着我的试卷，另一只手拿起他那支笔，笔尖悬停在试卷最后那道我抓耳挠腮也解不出来的大题答题区上方。
然后，在全场死寂的、针落可闻的注视下，他手腕一沉，笔尖落下。
沙沙沙……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考场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得令人心颤。他写得很快，笔走龙蛇，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近乎签下战书般的果断。几秒钟后，他停下笔。
紧接着，在所有人包括我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捏着那张试卷，随意地、像丢弃一张废纸般，手指一松。
试卷飘飘荡荡地，打着旋儿，慢悠悠地朝着监考老师脚边的方向落了下去。
监考老师是个戴着厚厚眼镜、平时总是慢条斯理的中年男人。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住了，下意识地弯腰，伸手去捡那张飘落的试卷。
就在老师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试卷边缘的千钧一发之际，嘉德罗斯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尖锐的“吱嘎”声，狠狠撕破了考场紧绷的寂静。他颀长的身影如同一柄骤然出鞘的利剑，带着斩破一切的凌厉气势，瞬间攫取了全场所有的视线和呼吸。
他根本没有看那张即将落入老师手中的试卷。那双熔金般的、仿佛燃烧着烈焰的瞳孔，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嚣张和某种不容错辨的强烈占有欲，直直地、毫无偏差地锁定了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只能呆呆地、被动地迎上他那双炽热得几乎要将我点燃的眼睛。
下一秒，他清晰、洪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桀骜和理所当然的宣告，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鸦雀无声的考场穹顶之下，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上：
“看题不如看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监考老师恰好直起身，手里捏着那张试卷，厚厚的镜片后，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死死盯着试卷上嘉德罗斯刚刚写下的字迹。
时间凝固了。
我像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囚徒，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如纸。耳朵里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还有他刚刚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在反复震荡。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视野里只剩下他。
嘉德罗斯站在那里，金色的发丝在从窗户涌入的光线里几乎燃烧起来。他微微抬着下巴，下颌那道创可贴早已不见踪影，线条流畅而锋利。他看着我，那双总是盛满不耐烦和嘲讽的金色眼眸里，此刻却翻涌着一种极其陌生的、近乎滚烫的东西。像是熔岩在冰层下奔流，带着不容置疑的灼热和……一种近乎幼稚的、宣告所有权的得意？
他薄唇的线条似乎不再那么紧绷地抿着，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弧度很浅，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不再看试卷，也不再理会周围无数道惊愕、探究、甚至带着点看好戏意味的目光。
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地、专注地，只锁在我一个人身上。
那眼神霸道，滚烫，带着一种刚刚宣示完主权的、志得意满的傲慢，还有一丝……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近乎孩子气的执着。
仿佛在无声地重复他刚才那句惊天动地的宣言：看题？看什么题？你，现在只能看着我。
*
end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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