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流,纯抽象
谢必安个人向
范无咎约谢必安晚上出去玩。
晚上十点半,带好要带的东西,换上一身休闲服之后,谢必安出发了。
坐着电梯刚到楼下,谢必安发现,自己忘带伞了。他跟无咎请了五分钟的假,急忙回家取伞。
思索着到了夜市上该买哪家的点心,电梯门开了,还是一楼,外面没人。
是有人按了两个电梯吗?他不记得自己刚刚有没有按电梯,想事情走神了。按下按钮,鲜红的“18”亮起,电梯门缓缓关上。
他拿出手机,把群里的新消息看了一遍,然后消除了能消掉的所有软件右上角的红点。
电梯门开了。还是一楼,显示屏上和外面都是。
这回谢必安肯定自己按了电梯。那刚刚电梯是怎么走的?
他按下关门,再次点亮18层,盯着显示屏的层数。
他们楼的电梯显示屏是像素式的,数字由一堆发光正方形二极管拼成,楼层切换之间没有动态动画,跟切幻灯片差不多。
诡异的是,显示屏上的数字从1直接蹦到了100多。
起初,谢必安觉得应该只是单纯的显示出错了,自己还在一楼。其实显示屏上二极管的数量不足以输出三位数——但这跟他没关系。对于当下来说,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回家取伞。
所以他准备再等等——直到电梯启动却没有上升时的超重感。相反,随着轻微失重,电梯径直向下驶去。显示屏上的数字一层一层递减着。
谢必安终于意识到电梯的动力系统也出了问题。但是,电梯下降的速度很平稳,又不是电梯坠落;况且,他们楼地下一共就两层,这电梯都降了五六层了。
暂且相信自己真的在一百多楼吧,谢必安想着。先等等试试,看看电梯会不会跳过楼层。
无咎这时候约着他出去,历年来都是如此,从他们相识开始。回忆的风蚀,新生的将至,那是他们自由自在、心意相通到了极点的时候。小时候范无咎拉着自己胡吃海塞,疯玩疯跑,尽情糟蹋着他的病弱之躯,肆意亵渎着严苛的家教礼仪;上中学了自己跟他无话不谈,从色情暴力聊到哲学鉴证,该说的不该说的对的错的通通搅和在一块儿;进入社会之后自己跟他更多还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对话的,能想起来的只言片语或许也只是劝学就业和戒烟戒酒。无咎是他真正“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挚友,没有人这么懂过他,他也不是没跟无咎唱过“我和我的兄弟共用一个……电子对”。
一切也都在往好了发展,不是吗?至少他在被命运按在地上摩擦的过程中至今还没服,至少他还对美好有个念想,至少他知道有些东西还是自己拥有的,时间和命运都抢不走。
所以,他必须回去,必须成功回去,回到凌乱的他的家,然后找到伞。
漫长的等待中,显示屏数字的十位终于减一——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再这样自己见到无咎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得做点什么。谢必安按下了警铃,什么也没有发生。
显示屏上的数字好像决定了他的位置——由一到百突变的时候,他没有明显的感觉,但电梯却到了高处,大概吧。一个有点唯心主义的主意在脑海生出了。
于是,他对着显示屏来了一拳。效果拔群!显示屏的数字一阵闪烁,立马骤降了三十多。谢必安趁热打铁,再来两次——
数字变为了负数。
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
那个负号就是很违和地挂在数字的前面,电梯好像没反应过来通往目的地的方向,继续向下。谢必安于是又点亮了“17”。终于,电梯开始往上了。
到了一楼,门开了。熟悉的场景,他折腾半天还是回来了。他的目的地一直是十八楼,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停下。这个一层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还不一定呢。但无咎只有一个,十八楼也只有一个,他敢肯定,那里有他的家。
他按下从二楼到十八楼的所有楼层。循序渐进,或许能到十八楼。就算没有,也可以在比较近的楼层爬楼梯上去。按下了关门,两扇电梯门徐徐合拢。隐隐约约之间他已经听见了门外的奔跑声,但他的首要任务是取伞。
在电梯门只剩下一个缝隙就要彻底关闭的时候,电梯忽然从外面被人按下按钮,门开了。
门外跌跌撞撞走进另一个人。那人也顶着一头白黑相间的长发,却是披散在身上。他穿着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白袍,神情憔悴,身形飘忽,像是不眠不休了好几天。见到他没什么反应,很自然地站在了电梯的另一侧。
谢必安眯起眼睛,仿佛感觉到一股死气扑面而来,往电梯另一边挤了挤,将包抱在胸前。
察觉到他写在脸上的嫌恶,那人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不该来这里的。”谢必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以为谁都同你一样?”那人看起来也不恼,“我是往下走的。”
电梯在二楼开门,然后关门,继续上升。
那人见到亮了一排的电梯按钮,挑了挑眉:“倒是有点伶俐。不过,单靠这个,你去不到你想要的地方。”
“所以你甘心就这么下去?”
电梯在三楼停下,然后继续上升。
“惟独比那样上去要好。这一路上,你——”
“我只是上去拿伞而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电梯在四楼停下,开门,关门,然后下降了。
又是一阵沉默。
“警铃坏了。”谢必安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以后也要上去的。”
对面的人捂脸许久,长叹一声,闭上双眼,认命般放下了双手。谢必安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不。”
“不会的。”
“我快死了。”
“随便你,”谢必安将手伸进手提包里,“我只是个回家取伞的现代大学生,自然不会理解一个疑似穿越的清朝怪人莫名其妙的坚守。”说罢,尬笑了两声,眉眼中却流露出一种不明对象的悯然。
电梯停在了二楼,然后继续下行。
他伸进包里的手被捏得发白,微微颤抖着。
被他挖苦了的人似乎心态格外地好,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阖上眼:“难怪你会逆天而行。”
“你我痛苦的源头是什么,想来已经明了了。毕竟,我们都叫谢必安。”
说这话的时候,“谢必安”的声音带着些悲苦的颤动。
电梯继续向下,楼层变成了负数。
听到他这么说,谢必安胸中一阵无名火起。
“你在同情我?”
“我不需要,谢谢。你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也许对面的人听到他这么说会很伤心吧?但是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暇顾及了。谢必安面色苍白,他能够听到自己胸膛里那颗血泵剧烈挣扎的声音。
“你在哪里下?”他祈求着最好的结果:那不速之客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赶紧离开这架电梯,从此二人再也不见,各走各的。
“这么急着赶我走?”“谢必安”反而向他身边靠近了两步,他想要再躲,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墙角。
“……”
“那你怕是不能得偿所愿了。”
突然,“谢必安”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整个人猛地贴上来。那对紫玉一般破碎的眼眸直直地与他四目相对,映出了他黑洞洞的瞳孔。
“谢必安,别再自欺欺人了!”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声音直剌剌刺进他的耳膜,一股凉气直冲向头顶。尽最大的努力不去回想、不去回答那锐利的致命的问题,谢必安被他压在墙角,拼命挣扎着试图推开他,却不知道那看似孱弱的身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量,愣是叫人挣脱不得。
“你还记得吗?你到底死没死?你杀过人吗?”
“你听得到吗?他们在你耳边哭喊!让这一切开始的是我,结束这一切的是你!你跨过了他们,但你永远无法摆脱他们!”
“你到底是谁?你究竟在哪?你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是——”
“够了!”
如同应激了一般,谢必安在“谢必安”手腕上咬了一口,趁他吃痛掰开他的手,随即一记膝撞狠狠顶在他的腹部,接着从包里拎出一根撬棍将他抡倒在地上。
刚刚那一阵突然袭击仿佛抽空了“谢必安”全部的力气,他倒在地上,许久没有说话。
电梯震颤着,谢必安也没有动,喘着粗气,双手紧攥着撬棍。
“……”
电梯到了负四层。
“谢必安”开口。
“突然冲上来对你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很冒犯吧?”
“抱歉,等电梯到了我就离开。谢必安,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咱们有缘再——”
“不,你走不了。”
“确实,你快死了,”谢必安声音极尽颤抖,嗓音有些亢奋地发哑,高高举起撬棍。
“死在我的手上。”
“谢必安”惊愕得瞠目结舌,还未来得及说出一个“不”字,凶器就已经落下。
暗红色的湖泊在地板上徐徐扩散,映照出电梯里那身影疯狂地动着。
“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你根本,根本……”
鲜红的颜料肆意地泼洒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在谢必安第一下敲在“谢必安”身上的时候倒下的人就已经没了动静,等到他颤栗的双手丢下凶器的时候,电梯里只剩下了金属落地铿锵的回响和他粗重的呼吸声。
电梯门开了。没有显示楼层。
电梯门外是一片不可见的纯黑。谁也无法判别这能够吞噬一切光亮的黑色是帷幕,还是实质。
“最终还要走到这一步么……”
谢必安把地上那具血淋淋的躯体拎起来向门外扔去,黑色吞掉了“谢必安”。
电梯门关上,箭头依然向下。
谢必安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几楼,但还是把一楼到十八楼灭掉的楼层再次按亮。
他用袖子擦了擦脸,犹豫了几番,还是捡起了血泊里被染污的撬棍。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着物理学圣剑去跟范无咎出去玩,或许他把这根撬棍放进包里的时候就不是用来拿着它见范无咎的。
电梯不断地向下,自从在吞掉“谢必安”的楼层停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停过,谢必安一度以为电梯不走了,按亮了19层,电梯却也没有向上。飞溅到天花板上的血一点点向下滴着,越来越稀疏。
在等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包里有个手机。在衣服上擦擦手,把撬棍倚在墙角,他翻出了手机。
众所周知,在灵异事件中,手机的通讯功能几乎是没有的,最多也就能起到混淆视听和拍到脏东西的功能。谢必安的手机也是如此,刚一打开,使他无语的就是19世纪的错误年份和傍晚九点的错误时间。锁屏是系统自带的照片,电量满格。
开机之后页面还停留在微信里他跟无咎的聊天记录。他们约在了无咎家门口,最后一条消息是无咎发的“好的”。
再往上翻也不过是一些文件的传输,他们常见面,有事情都是直接当面聊。
由于是在电梯轿厢里,信号自然是阻断的,视频游戏小说也都看不了。也就只有相册、备忘录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系统应用能正常使用。
他不喜欢拍照,虽然从小到大他经常被抓着拍团体合照。他总是笑得很有利于社会,但是事后一看自己他就觉得尬,尬得要死。
向下翻着翻着相册,回忆着拍下每张照片时的心情,谢必安短暂忘记了当下的困境,陷入了过去的窘境。当然,也有当日一些或好或坏的回忆。
直到相册见底,他才想起电梯——依旧在下行的电梯。稍有些烦了,他按下了警铃,依旧没有动静,再按两下也是如此。
脚下的红色已经不再蔓延,快要干了,黄色的油脂和脑浆也扒在地上,变得黏黏的。撬棍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他扣掉上面大块的脆片,在墙壁上敲了敲,把撬棍装回了包里。
然后,他又对着显示屏来了一拳。
这回不灵了,显示屏闪烁两下之后,层数没出现,向下的箭头也没变。
又要等待。他有些烦闷地翻着包。忽然,他在包底找到一张不知何时掉进去的小广告。上面画着一张左黑右白的面具,配了几行不着边际的文字:
“那些被你覆写的一直存在”
“拥抱每一颗心,接受自己的分化”
“十八层是地狱的最底”
谢必安觉得有点像游戏宣传,但又邪门得像邪教传单。
电梯忽然停止。门开了。门外是很正常的电梯间景象,红色的层数已经掉漆,完全看不出来。窗外一片漆黑。
外面空无一人。电梯顶灯忽然闪烁两下,门关了。电梯继续下行。
谢必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真的没有东西进来吗?自己和“谢必安”对峙的时候也是,那些空的楼层只单纯是按电梯的人走了另一架电梯吗?
谢必安打开相机,拍了一张电梯的全景照片。
点开照片,他看到了五个血淋淋的背影。
至少他应该庆幸那五个看起来煞气很重同行者没有看向他。值得注意的是,电梯包厢的墙壁上倒映着他所在的角落,没有他自己,只有一片黑暗和一双猩红的眼睛。
嚯,还会发光。这么腹诽着他又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
本来他应该是黑眼睛,穿着现代休闲服,发型梳低马尾。
但是照片里的他梳着麻花辫,穿着和“谢必安”一样款式但非常破旧的古装,脸色惨白,右脸上有一块骇人的被酸蚀一样的黑色痕迹,眼睛更是瘆人的红色。
鬼知道他的第一反应是“还挺帅”。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那五位不看他的原因了——整个轿厢里最可怕的好像是他自己。
但是自己怎么会是这样?
当他对着显示屏打出第一拳的时候这个电梯就已经不能用唯物主义来解释了,所以,是自己的认知有问题?
这个电梯已经出现了一堆古人了,而外面是21世纪,是现代,必须是现代。
他猛地发现照片里自己的脸和那个谜之小卡片上的图像很像。
自己信邪教信疯了?一切都是邪教徒的阴谋?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吐槽了一句好扯啊。
在这里瞎猜当然猜不出个结果,这个问题暂且搁置,他又将相册切回记录着那五位同行者的照片。他们看起来也是不同时期的人,身份也各异。有穿着金甲、道袍、西装、长衫和……赛博风机械臂?
穿甲胄的胸口插着两根箭矢,穿道袍的已经能隐隐看见衣袍下面的肋骨,穿西装的和穿长衫的背影里看不出伤口,机器人好像没电了。
他们都与自己保持着一小段距离,隐隐形成了一道分界。
电梯再次停下,开门,再关门。
所以自己在电梯里干的事已经被不少鬼看见了?谢必安忽然有一种玩太空狼人杀大喊自己是狼然后发现忘了关麦的尴尬感。
不过看起来他们都不打算与自己产生多大的关联,应该不会拿这个说事,吧。最好还是不要灭口。
谢必安汗流浃背,打算拍个照看看刚刚进来的是个什么鬼。
哦,教堂神职人员。剩下五个只是改变了一下站位。
他会不会给他自己超度了?哦对了,死后发现自己没上天堂他会不会心态炸裂?想到这里谢必安不禁发笑。
下次趁电梯开门拍个正脸。
电梯开门,谢必安拍到了一个公主切。他真蚌埠住了。
那人不敢看他镜头,看着现场的鬼,眉头微微皱起。
说起来这个意义非凡的电梯里已经有八位乘客了。现在电梯上下的惯性明显比他一个人时大了不少,马上就要迎来一个经典桥段了——超重。到时候,要出去的是谁呢?
谢必安再次将手伸进包里。
电梯再次开门。
进来的人穿着造型有些艺术夸张的礼服,看到里面的乘客也是皱着眉,一言不发。对面已经很拥挤了,留给自己的角落也缩小了。
电梯继续向下走着。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停是在什么时候,会有人进来吗?会有人出去吗?
书生打扮的人踏入电梯的时候,电梯闪烁起了黄光,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几乎是同时,对面发出震耳欲聋的鬼怪的阵阵嘶叫声,地上也不断出现点点黑血。
谢必安把手机放回包里,一手拿出撬棍,一手拿出三张符纸。
他将符纸粘在因沾了体液变得黏糊糊的撬棍上,扯出一个微笑。
今天,谁也不用出去。
几乎是一下子抡在空气上的时候,他迅速按下了关门。一击毙命,鬼数-1,警报解除,电梯在猎杀的开始中关上了生门,开始缓缓上升。
谢必安头一次发现空气这么有打击感。有了附魔的圣剑每一下都是真伤,每一次都出暴击。他听到了金属与骨头相击的咚咚声,感觉到它插进了肉里,在骨缝里搅动着内脏;他听到无形的火焰燎起的噼啪声,在恶臭中也灼烧着他自己的手。黑血飞溅到了整个电梯,耳边充斥着哭喊声,翻腾着的恶意与怨气在电梯里无形地交锋。谢必安头脑早就已经晕乎乎,手部的剧痛中依然不放下兵器,不分上下左右地四处横劈、斜斩、前刺、跳砍、横扫……
宛如癫狂的人为自己献上贡品时助祭的舞蹈。在这间小小的无旁人的轿厢里,宛若野神一般,在绝对的安静与秩序之中完成对自我的解剖,在逼仄的渺远与宏伟之中塑起全黑的法相金身,在诸生无常的萦绕中向扑面而来的奈落张开双臂!缠绕,蟠结,攀附,上升,绽裂,凝实,充斥,升华!使智者喜于疯狂,贫者乐于穷困,惟余不安,惟余可咎!
……
恢复神智的时候,谢必安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
撬棍已经脱手。由于他刚才一边打一边吸收,手上被灼烧的地方还算完整,虽然已经成了碳化的黑色。
尽可能扣干净脸上和身上已经干透的黑红色硬壳,他起身的时候又从地板上粘了不少下来。看向显示屏,电梯还在上行。
撬棍上的附魔已经被燃烧殆尽。他捡起撬棍,再次在墙上磕掉上面的脏污。
墙上也随着敲击掉下一层黑红色涂料。他对着墙已经看到了自己原本只能在自拍里见到的恐怖形态。
整理了一下仪表,他接受了自己要穿着一身脏乱的血衣直到回家的事实。他祈祷着不要遇到熟人。
电梯终于有了层数,再次在一楼停下。他关门。
电梯在二楼停下。他关门。
电梯在三楼停下。他关门。
电梯在四楼停下。他关门,顺便清空轿厢。
电梯在五楼停下。他关门。
电梯在六楼停下。他关门。
电梯在七楼停下。他关门。
电梯在八楼停下。他关门,再次清空轿厢。
他感觉电梯在一次次挽留他,阻挠他。答案往往藏在噩梦的最深处。
电梯在九楼停下。他关门。
电梯在十楼停下。他关门。
电梯在十一楼停下。他关门。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他关门,再次清空轿厢。
电梯在十三楼停下。他关门。
电梯在十四楼停下。他关门。
电梯在十五楼停下。他关门。
电梯在十六楼停下。他关门,顺便清空轿厢。
四轮一次,每次期间整理仪容仪表,这个节奏他很适应。他感觉自己的衣服变了,但是他看不出视觉上的变化。
电梯在十七楼停下。他关门,最后一次清空轿厢。
电梯在十八层开门。
门外是欧利蒂丝。谢必安明白了,看到了衣服的变化。肩上挂着的包也变成了罗盘。
他跨过那扇门,向本该有另一架电梯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刚刚走出来,正同样看向他的范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