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

风裹着雪粒子砸在驻地的玻璃上，砰砰响得像有人在外面急着敲门。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路灯把街面积雪照得发暖，可这栋楼里偏是另一番景象——从走廊到房间，雪片漫天飞，连天花板都凝着层薄霜，冷意顺着门缝往骨头缝里钻。

周平站在门口时，鞋尖已经积了层雪。

他抬手，指尖凝着一点淡青色的光，剑气像把无形的扇子扫出去——纷飞的雪片瞬间被截在半空中，硬生生在他面前辟出条干净的路。

驻地里头比走廊还密，桌椅都埋了半寸雪，只有靠里的那张卧铺，还透着点微弱的暖意。

他走过去，脚步很轻，怕惊着床上的人。调令揣在怀里，纸边都被体温焐软了，上面就几个字：将欣棠带往斋戒所。

周平坐在床沿，视线落在女孩脸上，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像落了片碎冰。

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三年前的画面——晴叔的葬礼上，也是这么冷的天，小棠穿着黑裙子，才到他胸口，比自己矮两个头，攥着他的衣角时，手指都冻得发红，眼泪掉在雪地里，瞬间就冻成了小冰晶。没想到她已经长这么大了，躺着都能看出身段长开了不少。周平心里软了软，没想到再见面是这样的场景，轻轻叹口气：“小棠，好久不见。”

没等这口气散完，他抬起两指，轻轻点在欣棠的眉心。

淡青色的剑气渗进去时，女孩的睫毛颤了颤，周身那股快要溢出来的寒气慢慢收了回去，房间里飘着的雪片也跟着落得慢了，最后轻轻贴在地上，没再往上飘。

周平把她抱起来，动作很稳，比三年前抱她过积水潭时更小心，像怕碰碎了什么。

驻地天台停着一辆飞机，叶梵站在舷梯边，身后还跟着几个穿制服的人——是008小队的。

周平假装没看见他们，抱着欣棠上了飞机，把她安置在靠窗的位置，盖好毯子。

然后自己缩到了最后排的角落，尽量把身子往阴影里藏。

调令里没说有其他人，他以为就自己来，现在突然多了这么些人，手心都开始冒汗，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要不趁现在跳下去？

但眼角瞥见欣棠安静的睡颜，又把那念头按了下去。

008小队的人早听说过“剑圣”的名头，眼神总往这边飘。有个年轻点的忍不住，拿着本子走过来，声音有点怯：“周、周前辈，能给我签个名吗？”

周平没说话，接过笔，飞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递回去时头都没抬。

那人愣了愣，小声跟同伴嘀咕：“好冷漠啊，不过好酷。”

周平听见了，却没解释——他不是冷，是紧张得嘴都张不开。只能把身子缩得更紧些，盯着窗外掠过的城市灯火，盼着这趟路能快点到。

飞机落地时，斋戒所的红墙已经在远处了。周平先把欣棠抱下来，交到接应的人手里，确认了她的安全才松了手。

008小队的人还在跟他道别，他只是点点头，转身就往没人的方向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些——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