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

林七夜眼神沉了沉：“饥饿意味着族群的食物储备不足，它们可能正在向外扩张觅食范围。”

他扫了眼四周被积雪覆盖的树林，“我们一路走来，随便选条路线都能碰到一只，不是运气问题，是这族群的工蚁基数太大了。”

“还好这地方偏，”曹渊接口道，“短时间内不会波及城镇，但拖得越久越危险。必须尽快找到它们的巢穴，解决根源。”

欣棠低头看了眼脚边的加姆——小家伙不知何时变回了小狼狗模样，正用爪子扒拉着雪地里的一块冻硬的树枝，闻言抬头“嗷呜”了一声，像是在应和。

林七夜忽然停下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众人道：“下次再碰到工蚁，留它一命。”

“啊？”百里胖胖愣住，“留着干嘛？嫌刚才那下不够刺激？”

林七夜眼底闪过一丝思索：“我有个想法，需要验证一下。”他没多说，只是拍了拍百里胖胖的肩膀。

过了两个小时，几人拨开最后一道挂满冰棱的树枝，从密林中穿出，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荒芜的空地在雪雾中铺开，地面上的积雪被踩得乱七八糟，露出底下冻硬的泥地，远处几座矮楼的轮廓在雾里若隐若现，墙皮剥落，窗户黑洞洞的，像几只空洞的眼。

“这里就是废弃的林场。”安卿鱼对照着地图，语气平淡。

百里胖胖掏出强光手电，光柱在空地上扫来扫去，照过光秃秃的树桩和散落的木屑，最后落在远处的矮楼上：“你们不觉得这个地方阴森森的吗？”

林七夜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无奈：“这句话你在来的路上已经说了至少20次了。”

“26次。”安卿鱼推了推眼镜，补充道，镜片反射着手电的光，“从进入林区开始，平均每十五分钟一次。”

“不是，这地方是真的阴森啊！”百里胖胖梗着脖子反驳，搓了搓胳膊，“你们没觉得吗？这风吹着都带着股凉气，比刚才林子里冷多了。”

欣棠走在他旁边，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胖胖，你还是别说了。”

她抬头看了眼那些黑洞洞的窗户，声音低了些，“你不说我还没什么感觉，你一说……我也觉得有点阴森了，而且你越说，我越觉得这地方怪怪的。”

林七夜听着两人的对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欣棠，向她伸出手：“走吧，先去里面看看。小心脚下，地上的冰滑。”

欣棠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心里那点莫名的寒意散了些。

加姆不知何时跑到了最前面，小爪子踩在冰面上打滑，却还是兴奋地冲着矮楼的方向吠了两声，银灰色的身影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百里胖胖见状，也赶紧跟上，嘴里还在嘟囔：“我可没瞎说……你们看那楼门口的雪，是不是有点太整齐了？像是刚被人扫过似的……”

安卿鱼和曹渊跟在最后，一人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磁场检测数据，一人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电的光柱在雾中划出一道道光痕，照亮了这片废弃林场里隐藏的未知。

几人刚踏入矮楼，一股霉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走廊里的光线昏暗，墙壁上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深色的砖石。

就在这时，林七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响起：“二楼左边数第三个窗户有人……”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个方向，话音未落，众人已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百里胖胖和欣棠脸色同时一白，后者下意识抿紧了唇，而百里胖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哆嗦：“是、是活人还是死人啊？”

曹渊皱眉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在窗户后面盯着我们，当然是活人。”

“不，”林七夜的声音突然响起，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凝视着那个窗口，手缓缓握住直刀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不是活人，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安卿鱼闻言转头，镜片后的眼眸中瞬间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灰色，那是他动用特殊能力的征兆。

片刻后，他瞳孔骤缩，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失声低喃：“这怎么可能？”

曹渊心头一沉，立刻将手电筒的光柱移向那扇窗户。

光柱穿透蒙尘的玻璃，清晰地照亮了窗后的景象：一张惨白如纸的人脸紧紧贴在墙面上，没有丝毫立体感，像是被人用浆糊硬生生糊上去的。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五官，没有凸起的鼻梁，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一对完全漆黑、看不到眼白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楼下的几人，嘴角咧开一道僵硬的弧线，像是在笑，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那“脸”仿佛没有厚度，平平地嵌在墙上，随着手电筒光柱的晃动，竟连一丝阴影都没有。

“这……”曹渊的声音也顿住了，握着电筒的手微微发颤。

百里胖胖死死咬住嘴唇，手里的佛珠被他攥得咯咯作响，塞给曹渊时几乎是扔过去的。

曹渊被塞了满手佛珠，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没拿稳，珠子滚落几颗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皱眉看向百里胖胖，“你干嘛？”

百里胖胖脸都白了，死死盯着二楼窗户那张惨白的脸，压低声音急道：“你不是和尚吗？快！这佛珠给你，念咒啊！收了它！”

曹渊握着那串冰凉的佛珠，看着百里胖胖，嘴角抽了抽，愣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那……那画符也行啊！”百里胖胖还在急，完全没有听出曹渊的无语。

欣棠脸色发白，下意识往林七夜身边靠了靠，声音细若蚊蚋：“纸人……怎么会动？”

林七夜握着直刀的手紧了紧。

那道惨白的纸人脸一晃，像被风吹散的烟般消失在黑洞洞的窗户后。

林七夜眼神一凛，直刀瞬间出鞘，寒光划破空气：“抓住它，别让它跑了！”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上楼。

可还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安卿鱼早在纸人消失的刹那，眼镜后的双眸就亮得惊人，那不是恐惧，而是混杂着兴奋的求知欲。

他反手从背包里摸出解剖刀，指尖微动，刀刃在昏暗里闪着冷光，整个人像壁虎般贴着墙壁垂直向上窜，脚在砖缝间借力，几秒就冲上了二楼窗台，嘴里还低声念叨：“皮肤组织无反光，形态符合二维投影特征……有趣。”

曹渊反应极快，抄起门边的铁管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咚咚作响。

欣棠咬着牙跟上，手里紧紧攥着之前备好的强光手电，光束在前方乱晃。

唯独百里胖胖还僵在原地，腿肚子转筋似的抖。

加姆看着众人一窝蜂冲上楼，歪着脑袋晃了晃尾巴，似乎没明白他们在急什么。

这时，加姆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百里胖胖，冲着他“汪汪”吠了两声，尾巴急得直甩，像是在催。

“啊？哦！等等我！”百里胖胖一个激灵，也顾不上害怕了，连滚带爬地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喊，“别丢下我啊！我跑得慢！等等小爷我——”

加姆看了眼百里胖胖，又瞥了眼纸人消失的窗户，小鼻子嗅了嗅，觉得那东西身上没什么危险气息，倒像是团轻飘飘的纸。

于是它没急着往上冲，反而颠颠跑到百里胖胖身后，时不时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响，像是在笑话他们小题大做——不就是张会跑的纸吗？值得这么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