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破窗的瞬间带起一阵寒风，化作一道白影直冲密林深处。
林七夜等人追进林中，积雪在脚下发出急促的咯吱声，可那纸人飘得极快，像被狂风卷着的枯叶，始终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任凭他们怎么加速都无法拉近，反倒被越甩越远。
林七夜猛地收住脚步，直刀插回鞘中，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再追下去会脱节，这片林子地形复杂，分散开更危险。”
众人停下喘息，望着纸人消失在浓雾中的方向，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
林七夜看了眼腕表：“已经深夜了，我们入林快六个小时了。”连续的战斗和严寒侵袭，让每个人眼底都泛起疲惫。
他选了片相对宽阔的林间空地，闭眼感知片刻，确认周围暂时没有异常，才开口道：“今晚就在这儿过夜。”
“休息多久？”百里胖胖揉着冻得发僵的脸颊。
“四个小时，之后继续探索。”林七夜转向他，“把帐篷拿出来吧。”
百里胖胖应了声好，从登山包里一掏，竟拽出两座黑色的巨大帐篷，“砰”地放在雪地上。帐篷支架是亮银色的合金，外皮厚实得能挡住寒风，连地钉都带着精密的锁扣，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七夜挑了挑眉——他知道百里胖胖买装备向来不手软，但这帐篷的规格还是超出了预期。
几人合力将帐篷支起来，雪地里顿时多了两个敦实的黑色方块。
林七夜拍了拍手上的雪：“安排下守夜顺序吧，两人一组，轮流盯着。”
“守夜？”百里胖胖愣了愣，指了指脚边的加姆，“我们不是有‘看门的’吗？让它盯着不就行了？”
加姆像是听懂了，立刻摇着尾巴“汪汪”叫了两声，随即又仰头“呜”了一声，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副“交给我没问题”的模样。
林七夜看着小狼狗那副机灵样，无奈地笑了笑：“行，那就先让它盯着，我们抓紧时间休息。”
“等等！”百里胖胖突然喊住正要进帐篷的几人。
林七夜和曹渊都疑惑地转头看他，只有安卿鱼和欣棠默默叹了口气，那表情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百里胖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别急啊，还没布置好呢。”
话音刚落，他就跟变戏法似的从登山包里往外掏东西——先是三张两米宽的柔软席梦思床垫，“噗”地展开，两个帐篷里分别塞了两张和一张，亏得帐篷够大，居然刚好容下。
紧接着，五条天鹅绒被子被扔进去，跟着是五把“老头乐”牌摇椅，在帐篷里摆得整整齐齐。
林七夜和曹渊的眼皮已经开始跳了，可这还没完。
百里胖胖又拖出两座高功率电暖炉，接好线连到四台柴油发电机上，旁边还码着二十四桶柴油。
空气净化器、加湿器、落地灯、小茶板配紫砂茶具……一件件往空地上搬，最后甚至拿出十几串闪亮的星星灯，绕着帐篷缠了两圈，按下开关的瞬间，暖黄的灯光把雪地都映得格外温馨。
“搞定！”百里胖胖拍了拍手，后退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
奢华的落地灯光线洒过来，照在林七夜和曹渊呆滞的脸上。
两人站在这两座堪称“野外豪宅”的帐篷前，看着百里胖胖掏出一柄喷火枪，慢悠悠地在雪地里支起烤架，炙烤着雪花牛肉，油脂滴落的“滋滋”声和肉香在冷空气中弥漫开来，瞬间石化在原地。
“你、你这……”曹渊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
百里胖胖挠了挠头，一脸无辜：“怎么了？装备应该都齐了吧？还差啥不？”
他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哎哟！忘了买老干妈了！蘸牛肉吃绝配啊！”
林七夜的嘴角微微抽搐，转头看向一旁的安卿鱼和欣棠，只见两人早已无奈地闭上了眼，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胖胖”林七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露营度假的。”
“这不冲突嘛，”百里胖胖一边翻着牛肉，一边嘿嘿笑，“休息好了才能打硬仗啊！”
说着，他夹起一块烤得焦黄的牛肉，递到林七夜面前：“尝尝？顶级和牛，冻在保温箱里带过来的，绝对新鲜！”
林七夜看着那块泛着油光的牛肉，又看了看帐篷里亮堂堂的暖光和摇椅，突然觉得这趟任务的画风好像有点跑偏。
众人吃饱喝足后准备回帐篷休息。
林七夜跟着百里胖胖，曹渊，安卿鱼往帐篷区走，目光扫过两个帐篷——一个明显宽敞些，门口堆着三床叠好的被子，一看就是能住下几个人的；
另一个稍小，帐篷帘半掩着，能瞥见里面只铺了一张床垫，边角还露着点浅色的布料，像是欣棠的那件外套。
“走啊，愣着干嘛？”曹渊回头喊他，抬脚就要进那间大帐篷，安卿鱼已经先一步掀开了帘子，里面果然摆着两张并排的席梦思，空间足够宽敞。
林七夜下意识跟着迈步，却被身后的百里胖胖一把拉住。
“哎，你往哪儿去？”百里胖胖憋着笑，往那间小帐篷努了努嘴，“那才是你的帐篷。”
林七夜一愣：“不是说咱们四个住一起？”他指了指曹渊和安卿鱼的方向，两人已经在大帐篷里收拾东西了，曹渊正把枕头往席梦思上扔。
“谁跟你说的？”百里胖胖挑眉，笑得不怀好意，“你忘了叶司令不是说距离越近越有利于小棠姐的恢复吗？”
“我……”他刚想说什么，就被百里胖胖推着往小帐篷走，“快去快去，我跟他们俩挤挤就行，正好我们三个还能凑一桌斗地主。”
大帐篷里的曹渊闻言，头也不抬地接了句：“算我一个。”安卿鱼也跟着点头。
林七夜被百里胖胖猛地一推，踉跄着撞开小帐篷的帘子时，欣棠刚把防寒服褪到胳膊肘，露出里面沾着雪渍的贴身毛衣——袖口还敞着，冷风灌进去，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眼皮却不受控制地往下耷。
“七夜？你……”欣棠抬头时微微一愣，声音带着点刚从困顿里拽出来的沙哑，睫毛上的霜花正好化了滴在锁骨上，像颗冷掉的星子。
她没再多说，只慢吞吞把防寒服叠了叠放好，动作带着明显的疲惫。
“外面……雪停了？”话尾拖着点含糊的气音，她往旁边挪了挪，给林七夜腾出半张床，脑袋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
林七夜没接话，帐篷帘被风掀起条缝，灌进的冷气让他打了个颤，这才回过神，慌忙脱下自己的防寒服垫在身下，布料上雪粒融化的湿意蹭得席梦思沙沙响。
“别冻着。”欣棠忽然伸手，把旁边的毛毯往他腿上一搭，指尖碰着他手背时带着点凉，她自己却像没察觉，手一松就落回身侧，眼皮黏得快睁不开了。
帐篷外传来百里胖胖直接将帘子就被从外面扣死了。
林七夜坐直了些，看着欣棠低头系毛衣纽扣——她手指有点发僵，一颗纽扣系了两次才扣上，抬头时撞进他眼里，眼神已经蒙了层雾，嘴角牵了牵像是在笑：“站着……干嘛？床垫够宽，坐。”
他依言挪过去些，膝盖不经意碰到她的，她只含糊地“嗯”了一声，没躲，头往肩膀上靠了靠，声音低得像在嘟囔：“怪不得……两套被子。”
林七夜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毛毯边缘：“他突然来这么一下，是有点……”
“打乱节奏……”欣棠的话接得快，却没什么力气，抬手胡乱拍了拍他肩头皱着的衣领，指尖扫过布料就落了下去，“小时候……你发烧……”后面的话没说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睛彻底闭上了。
她往身侧的位置拍了拍，动作都透着困意：“躺……歇会儿，四个小时……别浪费。”
话音未落，已经掀开自己的被子躺了进去，侧过身往里挪了挪，头一沾枕头就不动了，只含糊地咕哝了句：“盖好……明天赶路……”
林七夜看着她后脑勺，头发被雪水浸得有点潮，却已经呼吸均匀，显然是熬不住睡过去了。
心里那点不自在彻底散了，只剩下被她传染的困意。
他掀开被子躺好，尽量靠着边缘，却见欣棠在睡梦里往中间挪了挪，像是怕冷。
他默默往里靠了靠，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艾草香，和帐篷里暖炉的热气混在一起。
外面的风雪声渐渐远了，只有暖炉嗡嗡的轻响，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林七夜闭上眼，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意识很快沉入黑暗。
寒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帐篷里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加姆趴在帐篷门口，耳朵警惕地竖着，银灰色的尾巴偶尔扫过雪地，在寂静的深夜里，守护着这片刻的安宁。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