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云风正举着一只樱花珠钗细细打量,安青冉一把夺过去,左思右想支支吾吾涨红了脸。
“……青冉已至束发之年,此番西征若能凯旋,也算立下军功,为未来娘子备些钗环首饰,又何足为奇?”
盯着面前容若桃花的小姑娘,谁知凯云风这个榆木脑袋竟真半点不疑不怪,还正儿八经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发簪。“既是如此,这簪赠你。”
安青冉眼中骤然一亮,满心的欢喜如春水乍破,却也夹杂着几分疑惑。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支簪子,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轻轻托在掌心,指尖微微颤动:“这可是稀罕物件儿,兄长竟也舍得给我?”
“家母生前留下的,你我二人相处多年,早就情同手足。此番前去,也没什么好相送的。”凯云风望着对簪子爱不释手的安青冉,眼底闪过笑意。
“权当盼你平安归来,早日成亲罢。”
平安归来,早日成亲。黄沙漫天,春风不度。若非时时记挂着凯云风临走时的这句话,安青冉三年来在雍凉平叛的日子便没了盼头。说来,这仗打的也是艰难,更有些漫长。但好在苦心不负,将士们每一滴洒在疆场上的血泪终于可以换回南齐今年冬天每一片雪花的安稳飘落了。
班师回朝的前夜,安青冉躲了酒宴,爬上城楼。捧着小木匣坐在石砖上,背靠城墙。大漠无垠,月残星缺。面庞被边关的寒风刻得俞加秀气。她抬手捏着簪柄,轻摇着凯云风赠予的白玉铃兰花簪,垂下的琉璃珠子似水声般潺潺泠泠作响。安青冉将发簪戴上,忽地,总觉得有什么离自己而去了。
于是觉察不对,夜里征得安老元帅同意,她先一步踏上了归乡之路。甩了大部队,这一路上安青冉日行夜赶,有时省去一两顿饭,饿瘦了马反倒自己一点儿不觉疲倦。老爷子估计还不知自家闺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闺女便早早到了南齐。安青冉觉得,能够早个几日与凯云风会面,哪怕是再过艰辛,也在所不惜。
可当她来到凯府时,手中握着一封书信,整个人还是蒙圈的,紧盯着门外那位凯云风的长姐。凯萧眼底带着悲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家弟在一年前因病辞世,他临终之前,叮嘱我将这封信交到你的手中。”
府门关上,安青冉还不可置信的立在原地,正想再次上前敲门,书信不知怎的被风吹落在积雪上。
安青冉掩面而泣,不仅仅是因为这令人错愕的消息,更是因为信里的话。信很短,只有寥寥几字。
“我早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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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卷树冻岗消,忧国宁辞岭外遥。
自顾勤劳甘百战,不将功业负三朝。
她初见此诗时刚入学堂,尚为豆蔻年华。
不晓此诗之意,亦不知作诗者何人,只因见同窗好友每日默诵背诵,便暗中将诗句誊抄下来,置于自己的书案之上。
怀在心里,成了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