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你这庸医,为什么救不回来我女儿!来人,把这个庸医给我扔出赵家。我赵家满门忠烈,我就不信有邪祟敢纠缠不休。可笑我居然还信过你们这种骗人钱财的庸医,你给我滚!”
灯火下,一位衣着华美的贵妇人指挥着下人将那头发花白的老中医抬出门口,那老中医似是想要反抗,却又是惹得下人们一顿拳打脚踢。
这位老中医虽也并非寻常医师,但到底是惹不起赵家的——即使如今赵家本家在朝廷内并无一人任职,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家人在朝中的威慑力依旧还在。
老中医被下人狠狠摔在地上,跟出来监督下人们的一位侍女愤愤地暼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抛下了一瓶金疮药。老中医知道这是那位赵二小姐吩咐侍女送的,那位二小姐待人极好,即使他无法医治她那痼疾也并不埋怨他,反而给他送来一瓶金疮药用以下人们所造的伤。
老中医踉跄地站起来,正欲回到平日里待着的医馆,突似见着什么可怖之物,凄厉的惨叫声却不能叫醒那些睡着了的人。
谢祚最终还是把程祾放了下来,也不是他怂了,虽然说程祾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弯刀架在了谢祚脖子上威胁他,但谢祚能是那种看着美人受苦的人吗?那当然不是了,他谢祚当机立断地服软了,谁让他是一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呢?
谢祚心里想着,脚下速度却是丝毫不慢,他释放了风疾术,能够在加快行进速度的同时使得自身消耗减少,是他师傅的自创法术,虽说不难学,但很少有人知道,就算见到了也会误以为是什么高巧的轻功。
不过嘛,这玩意放出来对比后倒还真没有什么厉害的,就和他旁边这个病秧子比,简直云泥之别,当然,他是泥,这病秧子是云。
还真不是看到美人后本能受到的影响,这家伙在飞,虽然距离并不高但视觉冲击还是很强烈。谢祚笃定,如果不是需要自己这个理由,他肯定早被甩了很长一段路。
谢祚正在心里盘算着什么东西,程祾突然降低了高度,凑到谢祚身边,开口问到:“还要行多久?”
谢祚并未对问题进行回答,只是逐渐将速度变慢,最终跳下竹枝,停在一处破败的屋前。
“你之前不是问,我要带你去哪吗?”谢祚回头,正好看见那个白色身影从上头落下,如同一只轻巧的白色蝴蝶。
他会选择第二种方法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其中占比最大的其实是那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谢祚想到。
“尽管并不是要到这,但是我们需要乔装一下,我的家伙们都在这了,等下给你也整一套。对了,你叫什么来着?互通一下姓名到时候好交流,一个月内我不会杀你,所以这一个月内沟通是必要的,我是谢祚,之后你在外面有需要时叫我化名余灼就好了。”
“……你们杀手做事前都不调查一下目标的吗?程祾,我化个陈凛就好了。”
在屋内整理东西的谢祚似有似无地勾了勾唇,像是在笑一样:“好啊,我亲爱的小~陈~师~妹~”
“另外,陈凛这个名字可不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师妹该用的名字呦,我给你推荐一个,陈绫,怎么样?”
莫名其妙就成了小师妹的程祾接住谢祚抛过来的衣服,简直是令他两眼一黑。
这很明显是一件女性穿的道袍,只不过通过一些细节处的修饰让男人也能穿上。
似是感觉到了程祾的恼怒,谢祚开口狡辩道:“别生气嘛,你听我说,如果到时候他们找人,因为不知道我的相貌与性别,他们的目标只有你,所以你最好连性别都做上伪装,我这里还有一些胭脂什么的,你过来,我帮你画个简单的妆造,你程家那帮废物肯定想不到他们找到掌家人会乔装成和师兄出去驱邪历练的小师妹,这样我们被……”
程祾愤恨地剜了谢祚一个眼刀,最终将那道袍穿在了身上。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看你很眼熟,诶,你凑近些,让我好好看下,”谢祚将早些准备好的胭脂轻轻地抹到程祾脸上,“果然很眼熟,像我的小师妹,诶诶诶别擦!你皮肤那么白抹一下也没什么,反正正常人没那么白的,你这样好歹像个正常人。你是不知道,你穿成这样合适得很,你长得本来就好看的……
他们倒是没留恋这一处破屋子,稍作歇息便再次开始趁着夜色赶路。
只是程祾有一事并未向谢祚提起,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那个家伙……很不靠谱。
差不多是天刚亮不久,在外头扫地的大爷发出一声惊呼,吸引不少早起的来往摊贩与行路人,人头密密麻麻地在赵府后门门口围成几圈,并且有着随时间变化而越来越多的趋势。
“小师妹,你看那边,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师兄我知道你肯定想要凑的,就不好意思说,放心师兄我……诶诶别乱跑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啊啊啊啊,很抱歉,让一下谢谢,我师妹跑了我过去追。”
此人正是乔装了的谢祚,他口中所说的“小师妹”自然是穿上女式道袍的程祾。他们两个在翻找到线路图后便从河东直奔长治而去,对于有方法的人来说,这点距离的路一夜便足矣。
谢祚并不急于寻找程祾,毕竟就算程祾真的乱跑他也有办法找到程祾,他现在只混淆在人群中搜集线索,谢祚知道,程祾一定会想管这件事,那么当然是早点了解此事更好。
“那个赵家最近几年倒是越来越不干人事了,安神医他人那么好,平时骂几句就算了,居然在这个时候让他老人家独自一人躺在路上,啧啧啧……”
“我看啊,这赵夫人就是不想让我们好过。安神医死了我们以后哪敢放心找人看病啊……”
“果然不敢让妇人当家啊,赵大将军才走了几年啊……你这姑娘瞪着老子干甚?老子说的话可无半句虚言!”
诸如此类话多信息少的杂言杂语属实令人不耐,正当谢祚打算开始找人的时候,那圈内头传来了“陈小师妹”的声音。
“余灼师兄,余灼师兄?过来搭把手,安神医还有救!”
那声音明显是几经调整的,虽然有些奇怪,但解释成沙哑的女声也有上几分可信度。
这小子挺上道啊,谢祚心想。
他顺势拨开人群,看到了那位“安神医”。
这人面上、身上都有伤口,里头冒着邪气,混在血肉里;面颊上还额外有淤青,衣服脏乱不堪,显然是被群殴后再被那邪祟袭击,但不知怎地,他并没有被邪祟所食,只是受了重伤。
“他伤得很重,劳烦师兄为他输送灵气以祛祟。”
谢祚并不想在人命上开玩笑,仔细地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后,使用他身上携带的物品,着手为他进行简单的治疗与包扎。
可笑,那些围观的人们虽然看似在为人打抱不平,实际上却连检验一下生死都不愿,难不成这破地儿连别的医师都没有不成?
“劳烦让一下,有谁可知安神医的住所?放心,我们是下山历练的道士,现在我们希望能将这位医师送回去。”
那个被他随便挑到的姑娘非常贴心地将他俩以及在谢祚背上背着的安神医带了路,不过这安神医原本是程祾背的,只是后来被人用鄙夷的目光盯着后谢祚才接过送背人的任务。
从姑娘口中得知,这安神医其实原本并没有固定居所,不过有几个被他医治过的人商量过后为他建造了这所医馆,白天时这是一所小医馆,到了夜里这便成了安神医的“家”。
说是家,也不过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居所罢了,没有家人又哪来的家?
小医馆有三个房间,一个外间是用于接待病人的,两个里间屋,一间堆着药材的房间应该是安神医的卧房,另一个房间没有什么布置,仅仅是一张床和几张桌子,连要用把椅子都要从外头搬过来,可能是因为医患需要在这里接受治疗才准备的。
谢祚将安神医背回了他自己的房间,看着若有所思的程祾,终于压不下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你为何要救这安神医,你与他是旧识?还有,这老人叫什么你知不知道?安神医安神医的叫感觉有种把他老人家当江湖骗子的味道。”
“他是我母族那边的远房亲戚,但由于辈分太过于复杂所以我并没有按照原辈分称呼。至于名字?我记得是……安毅?”
就在此时,老人家悠悠转醒,谢祚连忙凑了过去,说道:“您放心养伤,赵家那边的我们会处理的,”他人畜无害的笑了一下,“总不能放着一条人命不管嘛。所以,您能不能给我们提供线索呢?”
“程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娃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