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确实是猜对了，这事我不能不管，不过原因你就别想了，我不可能告诉你，”谢祚站起身拍了拍裤腿回头看了一眼程祾，“那边差不多打完了，我去把那家伙绑过来问清楚。”
“对了，打晕再拖过来就好了，这家伙有躯体，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而且问了没用，她本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嗯？有躯体就好办了，我还担心下手太重打散掉，不过你说问了也白问是什么意思？你又看到了？”
“谢祚。”
“嗯？”
“你倒是上啊，要是那假赵骁的本体被劈裂了怎么办？不过嘛，反正这是你想要调查的事。我就直说了，有本体就可以调查下去，没有本体你想都别想。”
“好好好，那啥……阿鸮你过来，剩下的我来就好了，要抓凶手得给这假赵骁留下个完好点的本体，您这一刀下去留不住的。”
说完，谢祚便冲出结界，提刀直奔假赵骁而去。而阿鸮也在射出最后一支火矢后退到了结界边缘。
那把长刀上没有任何的花纹，显得单调而乏味，但与先前那柄做工上乘的短匕相比，确实更适合一个不应留下任何痕迹的人。这长刀虽其貌不扬，但却极为锋利，尽管目前不能妄下定论称它削铁如泥，但手感还是极好的。
谢祚和假赵骁很快缠斗在一起，而假赵骁手中的细剑自然是抵不住一下斩击的，她只能尽力拖着谢祚，妄求一线生机。
但谢祚作为一个能当刺客的人，动作比起假赵骁当然更诡谲多变，对于自身的控制力也更好，怎是这么个伪装成他人样子的不知本体为何物的家伙能牵制住的？
仅在一刹那间，谢祚便改变了方向，长刀朝着假赵骁所站的位置砍去。只是这假赵骁似乎也有几分真本事，举剑堪堪挡下了这击。
只是那细剑碎裂的时候并非直接断成两段，而是受击处碎裂开来，数十片寒冰碎渣爆出，飞溅在假赵骁裸露在外头的伤口以及脸部上。
说来也怪，这碎冰像是有自我意识般，只往着皮肤上头去，就像是自知穿不透外衣一样，还偏偏就不往别处飞。
假赵骁的反应则更为奇怪，按理来说这玩意儿也没那么有效，但是她却是面目狰狞，就如同承受了蚀骨之痛一样。随即，她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到了相对来说完整的两柄细剑，毫不犹豫地插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那冰就好像是融入了身体一般，没见穿透，也没看到新的创伤。
之前一直在结界内打坐调养的程祾站了起来，对着谢祚那边道：“已经够了，我想她也已经清醒了，对吧？”
“我是说，赵骁将军的灵核。”
程祾缓步走到她面前，继续道：“烦请您抬个头，我会将您想告诉阿鸮的事尽数告诉她，不会掩盖任何真相，这点您大可放心。”
话罢，程祾的眼底缓缓亮起金色的光芒。
“这倒是不必了，我赵某的这些事，还不希望有人能看到，不过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赵……阿鸮，抱歉，我并未想到会在这出疏漏。”
“重新介绍一下吧，我是赵骁将军的一抔残魂，目前附在她的灵核内，如今作为境魇存在。本来我只觉得我只会存在一点时间便会离去，也并未想太远，更想不到会有人在这钗子上动手脚，”赵骁不知从何处摸索出一只金钗子，上面镶嵌着以蓝色宝石为主的华美饰品，其中正有一颗宝石略小于一般灵核，赵骁痛苦地闭了闭眼，“父亲的事我心知肚明，但我还是不够勇敢，因为我害怕我将此事告知阿鸮后她会厌弃我，所以我一直隐瞒着这件事，直到父亲死亡。”
她突然睁眼，作为境魇的她自然可以调动场景，在她睁眼的同时，四周的战场样变了，四周系满了白色魂幡，这俨然是一座灵堂。
“那老头子死了，我真的好高兴，真是可笑啊，他费尽心思给自己的好‘儿子’铺路，结果却那人因为其中一块垫脚石在他死后高兴了好久。”
“可是我曾经居然傻到会认为他不会在我的军队里面塞上几个他的人。”
“不过嘛，最后关头我还是看清楚了。”
“那个，赵骁将军，我倒还有些事情不清楚，能否烦请将军替我解惑？”
“谢祚，那些事等结束后我会告诉你，你别乱打断……”
“好，你问吧，那这便当作你助我摆脱控制的酬劳，无论是什么问题，只要我可以解答的，必定知无不言。”
“程祾你看，人家本人都同意给我解惑了，你别管那么宽了。好了，现在切回主题。”
“赵骁将军，您当初带回阿鸮姑娘时可否知道她是您的妹妹？”
“叫我赵骁就行了。那时我并不知晓。”
“那么，您又是在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呢？它是否改变了你对于阿鸮姑娘的态度？”
“具体何时我并不记得，但是应该是在带回阿鸮的一月后。确实，变了，只不过我不想再对她那般亲切，就好像是我在为了让她成为我的垫脚石而故意和她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阿鸮开口了，她道：“姐姐，其实……我从未怨过你，你把我当垫脚石也可以，把我嫁出去也可以，何必选这样的方式？”
“阿鸮姑娘，你有问题可以稍后再问吗？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问赵将军。赵将军，您真的确保，您的认知以及记忆没有被篡改的痕迹吗？”
“这……很抱歉，我无法证明自己，不过篡改我的记忆对‘那个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那也是。好啦，我的问题也问完了，您要讲什么就讲吧，其实我和程祾这家伙可以回避一下的，毕竟是赵家的私事。”
“对了，你是叫谢祚对吧，能问一下吗？你和程祾到底认识多久了？怎么感觉你们明明很熟却又感觉很生疏？”
还未等谢祚回答，程祾便发话了：“刚认识，不熟。”
”烦请赵骁将军送我们离开。”
“劳烦您送我们出去。”
随着话音落下，他们的身影在魇境里消失。
“姐姐，我能不能……再问你件事？”
“好，最后再回答你一次吧。”
“那件嫁衣，好看吗？”
赵骁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阿鸮会问这个问题。
“怎么？不好看吗？好，那我回去再做一件送你，好不好？”
突然，赵骁抓住了她的手腕：“阿鸮，我现在会再将我的一切在魇境里重新放一遍，如果还有不理解的你回去后问程祾，对你来说他现在应该很可靠。至于这个问题，我会解答的。”
赵骁笑了，那张每年都被蜀都那些世家女子评为“最理想梦中情人相貌”的脸不再是曾经那般冷冰冰模样，如同冰雪消融后展现的秀丽河山那般，无论是怎样挑剔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一个大美人，无论这人把赵骁当做男或女。
“姐……姐姐？姐姐！姐姐你别走！”
最先开始消失的是脚，然后是身子，最后才是那双上面有着一道道伤疤的手。
“我现在以身化境，维持这魇境的最后时刻，阿鸮你不必太担心了。”
场景变化很多，有时是她与阿鸮，有时是她与父亲，再到后来便只有她与几个高矮胖瘦俱全的黑影子。
阿鸮在那些转瞬即逝的场景里看到了很多，如幼时学堂的事。
那几个人说：“你个赵家捡来的童养媳，凭什么和我们一起上学堂，你还敢顶嘴是吧？给我打她！”
她说：“你们够了，她是我妹妹，并非你们恶意揣度的童养媳。你们为何不让女子进学堂？还是说你们想要参一笔楚国师的折子？”
楚国师德高望重，即使这帮人背地里并不喜欢但也在明面上不敢怎么骂她，自是闭了嘴。
但唯独最后一个场景她不知。
画面中，披着铠甲的赵骁手持刻刀像是在雕刻物件，凑近了看才知道是一枚傀儡芯。
姐姐如何学会这般邪术的？
傀儡芯是高阶的控制术，操纵者可以远程操纵，也可以设置一定的动作让被控制的人做事，无论哪一种都很麻烦。
画面上的赵骁将灵力输入到傀儡芯里，木制的傀儡芯竟在刹那间变成一颗心脏的样子，还模仿着心脏在那里跳动着。
她将傀儡芯放在了心口附近，眼里立刻失了神采，明显是被操纵了。
她拿起了那把刻刀，在心口处重重一划，取出了灵核后又将傀儡芯放进去，最后拿起纱布在伤口处紧紧裹了几圈，外人不会察觉到什么的。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那把钗子和灵核，放在一个布包里头，想了想，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道。
“赠与小妹，阿鸮。”
布包外头的地址并非是赵府，而是一位名匠的住址，阿鸮知道。
就在此时，魇境变得非实非幻，她说。
“嫁衣很好看，所以我带走了，谢谢你，阿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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