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回压低声音,说道:“你有所不知,初代国师,便是那位仙人。”
“嘘……别跟别人讲,这也未必是真的……不过是真的的概率大得多了,这是师父喝醉酒后说的,虽然有吹牛的可能性,但至少靠点边。”
“既然是仙人,那就未必不在。据说她很护犊子,说不定她这脉的弟子去求,能求得仙人垂怜。”
“实在不行的话……去求求妖盟盟主,传言中他与仙人关系紧密,这本就是盟主的差事,万一能求得一仙方,你不就能活了吗?”
程祾看向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既然你说初代国师就是那位仙人……那你们论辈分要喊师祖的谢祚……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当时那封信的内容其实是由国师转述给我的,她只说了有个算师祖辈的人需要我们去接,其他的我一概不清楚。”
“不过我推测,他应该是仙人的其他弟子那一脉的,只不过因为师门的人都长寿……或者收徒晚,总之辈分比我们高了好多,导致连师叔之类的都无法细算。不过如果他辈分高的话,说不定真能联系到仙人。”
“对了,如果有什么要问国师的请早点跟我讲,她比较忙,如果没有提前说的话很难找她。”
“副国师大人,”程祾突然正色道“我能问您点事吗?”
“啊?”楚江回没想到他还有问题,“那……问吧,我知道的话我会回的。”
“关于仙人,你知道些什么?”
程祾小时候应该是听过这个人的传说的,但他已经快忘差不多了,母亲不是很喜欢谈论这些关于仙人的,她说的多是各地的恶妖凶鬼,或是她曾经仗剑天涯的经历,亦或是她出行的所见所闻。
楚江回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从最经典的说起:“这位仙人被尊称为踏云真人,相传是因为曾经某次战役,即将打败的时候,刚刚出关的她踏云而来,以一己之力击溃敌军,并且救助了不少伤员,很快就反攻了回去,在此之后,有些被她救助的人就称她为踏云真人,传到先皇耳朵里后,连他也如此称呼仙人,于是就这么传开了。”
“真人与先皇的关系很好,据说是姐弟的关系,也有说是师徒关系,更有人大胆猜测……当然,最后一种猜测我是不信的。”
“我相信是姐弟……不过大概不是亲的,据说先皇还有个哥哥,也不一定是亲的,没有名姓记载,先皇的哥哥为了保护他和真人而死去,而按照这个说法,真人就是在长兄死去后与他分别,然后投身修炼的。”
“据说真人喜收徒,不过只收她看得顺眼的,所以在稳定后便将位置传给徒弟……也就是第二代国师,然后就跑去云游了。”
“还有还有,真人不喜杀戮,虽然她很强就是了。所以在她这个理念的影响下,妖盟才会成立。”
“妖盟盟主在传闻中也是她的徒弟,出师后在各地斩杀恶妖,在没有比他更有威望的妖王的时候,妖盟就成立了。他给那些归顺于妖盟的妖一个身份——妖盟成员。有了无数妖盟成员的维护,人类之间的纷争才更加纯粹。”
“妖盟的盟主虽向着先皇,却并没有指使妖盟成员参与战争,这是我觉得他做得最好的决定……并没有说其他决定不好,但这样做了,他就真正拥有了作为妖皇的地位。”
“啊……跑偏了。”
“对了对了,还有个很重要的事,真人这一脉只收孤儿,收了之后给他改姓,也许留名,也许不留。就像我的楚姓,就是跟着仙人姓的,仙人名为楚皞。”
“所以现在不少有点见识的人听到楚姓,总会尊重几分,万一就是仙人的弟子呢?”
楚?
那谢祚算什么?被逐出师门了吗?
程祾开口:“既然把姓改了,为何谢祚还留着谢一姓?”
楚江回一愣,然后思考了一下,委婉回答:“或许他……已经不算了?”
“或者不想给师门抹黑,自己偷改回来了,他做的事又不是很光彩的事,估计不用本名都是常见的。”
“说实在的,我对这个不是很了解。一方面,没人跟我讲;另一方面,没有详细记载,很难知道真相,我也只能讲这么多。”
“总之,我先去写信了。对了,你是不是还要见国师,那我还要再多写一份。你去找谢祚吧,说不定他比我知道的还多呢。”
突然,一个原不属于这场对话的声音冒了出来:“怎么?副国师大人找我?”
谢祚拿着梅的香囊去了回忆中那梅发现翟殛尸身的河边,一枝枯梅直直插在那,墨色的枝上竟奇异的开着几朵血似的梅花,一看便知是术法,只是随着输入的灵力消散,梅花也跟着散去。
谢祚猜有两种可能,一是白竹为了祭奠梅——今天是梅的头七,白竹把先前梅带出的那枝梅收藏起来,如今插在这,施以灵力。二是钱满音的恶趣味,这种人做出什么事他其实都不觉得奇怪。
香囊很快烧完了,剩下的碎屑代替了它的主人,完成这场旅途去了。
只是谢祚有点疑惑,这场事虽然是白竹主动引他入局,但细看之下与白竹甚至没有太大关系,梅先前与白竹也没有因果牵连,那是什么让白竹冒着受伤的风险也要让梅转生?而且他的行程表是盟主给的,为何与梅这件事的时间合的如此天衣无缝,而且那两位国师也正好在整件事快结束时才出现?
归根结底还是知道的太少了,梅的记忆也是,他的行程表也是,估计都有一定的隐瞒的隐情。谢祚自觉自己不聪明,索性也不想了,注视着香囊烧的灰飘走,他以最快的速度向那院子赶去。
他对天发誓,他只是刚好听见了他的名字,其他什么也没听到。
楚江回看到他的瞬间,眼神似乎亮了几分,仿佛在说“接下来就靠你了”一样,向着程祾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离去了。
“回来了?有什么新发现吗?”程祾走向他。
谢祚不自觉地靠近了他一些,与他一同往接下来他们要住的地方去:“有是有,而且,我也有些疑惑的地方,说不定两人一同想想就能有答案了。”
“发现的奇怪处是,我在梅自尽的地方看到了一枝被施加了灵力的枯梅,不知道是谁离开的,或许是白竹……最坏的可能是钱满音留的,就为了膈应我们。”
“而我疑惑的是,为什么白竹要帮助一个与他几乎没有关系的梅,以及为何一切卡的刚刚好。”
“我们的时间表是委托人给的,我们的行程是严格按照时间表的,而我们刚进城就遇上了白竹引我们入局,而二位国师来的时间也差不多是我们离开虚台的时候。我相信国师们应该也有规定的时间。”
“那么,问题出在盟主手里。”程祾看向谢祚,答道。
无论这个答案多么使人不可置信,但这就是最有可能的真相。
“我的意思是,很有可能白竹与盟主做了交易,让你来处理梅的事。至于白竹为什么要帮梅……我猜与翟殛有关,毕竟梅的记忆中我记得没有白竹。”
“白竹是妖,与妖盟盟主有一点往来应该很正常,他又不是很弱的妖,盟主未必不认识他,一个人情的事,我猜这样的人不差这一个人情。”
“但这真相,我们要么去问盟主,要么问白竹。”
“对了,”程祾突然转折了话锋,“你能和我说说那位踏云真人的事吗?不要很多,你知道的就行。”
“那我知道的可多了,我……我师傅就是她的徒弟,天天和我聊她以前的八卦什么的,要么就是讲她多厉害,要么就是她的生活习惯或者性格,反正我知道的很多,你就管问就好了,基本上我能对答如流。”
“等会再说,到了。”
谢祚顺着他的视线向前看,他此刻是愿意相信楚江回的结界术好了,毕竟这就是个晚上躺在能抬头数星星的破屋——他宁可相信里面别有洞天。
过那门的时候,他心里的石头倒总算落了地,他感受到了术法的气息,似乎在检测来人的身份,防是他人路过休憩。
等到程祾也进了门,里面的情景才真正发生变化,谢祚敢说,这房一定是他住过最好的,如果不是他不善言辞,那么他一定会爆出滔滔不绝的赞词。
程祾随便挑了个地坐了下来,问道:“你这‘余灼’是你师父起的吗?”
“是,楚余灼,我师父起的,希望我的余生能更好,就给了这么个名字。”
程祾微皱眉:“你师父文化挺高的,没教你吗?”
他在几日与谢祚的交往中逐渐发觉,这似乎是个半文盲。
谢祚讪笑几声:“她教了,是我没学好。但比小时候好多了。”
程祾叹口气:“那么,我想问你的是,那位仙人如今可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