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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过芙之江湖远

吴纲捧了一大抱断肠草进来,瞧见杨过便道:“公子,我们已经将所有断肠草都采了,正在铲除谷内的情花。”

杨过问道:“没受伤吧?”

“嘿!”吴纲笑道:“哪儿能啊?咱们又不是吃素的,区区渔网阵罢了。”

杨过哼笑一声,“人还活着么?”

吴纲点点头,“他们那网造的不错,留着以后给咱们多打造些。”

郭靖见吴纲进来,还与杨过熟稔,惊呼一声:“过儿,你是先前大胜关的穆悔!”

杨过神色一僵,暗道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忘了这茬儿,早知道就不叫吴纲来送断肠草了。

“是,郭伯伯。”杨过心虚的讪笑,垂首认错,“郭伯伯,对不起,过儿不是故意欺骗郭伯伯,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郭靖神色几度变幻,有不解,有欣喜,最后都化作骄傲,“哈哈,过儿原是如此少年英侠,如此郭伯伯也放心了。”

杨过一顿,不解道:“郭伯伯不怪过儿吗?”

郭靖好笑道:“你既然说你有苦衷,郭伯伯自然不会怪你。”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郭芙,暗道:果真女大不中留,这明显是早就知道了真相,竟然瞒着不告诉我,也不知蓉儿是否知晓真相。

郭芙避开郭靖促狭的眼神,知道郭靖是在打趣她知道真相却不告诉他,胳膊肘往外拐,但她其实也不过是今日才知晓的,至于如何知晓的,却不好和郭靖言明,倒不如就让他误会着,省的她还要想理由搪塞。想着自己又骗了爹爹,郭芙心中不快,便伸手狠狠扭了一把杨过腰间的软肉,哼声道:“哼!你当爹爹和你一样小心眼么!”

“嘶!芙妹我错啦。”杨过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揉了揉腰,陪着笑脸看向郭芙。

郭芙扭头不理他,伸手从吴纲怀里扯出一根断肠草递给他,“快解毒!”而后扭头看向裘千尺,“裘谷主,你既不信我们有解情花毒的法子,那便好好看着罢。”又扫一圈堂内诸人,浅笑,“大伙儿也都好好瞧着,便知我们是不是在骗人。”

杨过知她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连忙抓过断肠草囫囵吞枣的咽下,随后当即就地盘腿坐下,驾轻就熟的潜运内力,护住心脉和丹田,不多时,腹中一痛,杨过再次体验了一遍“断肠”之感,他虽不是第一次承受这样的痛楚,却仍额头渗出冷汗,身子轻颤。

裘千尺原是不信他们真有解毒之法,如今见他们信誓旦旦,又听吴纲之言,不由双手握紧身下轮椅的扶手,恨声道:“你们在我谷内干了什么?萼儿,你出去瞧瞧!”

公孙绿萼并不愿自己母亲与这许多人为难,但也不敢违背母亲,见杨过他们当真有其他的解药,心中正自高兴,忽听母亲疾言厉色的唤她,连忙应道:“是,妈妈,萼儿这就去。”说罢摇手招来一位堂中婢女,吩咐她照看好母亲才疾步离去。

郭芙瞧了一眼公孙绿萼离去的背影,微微蹙眉。

郭靖见她神情,问道:“芙儿,怎么了?”

“没有什么,爹爹。”郭芙摇摇头,“公孙姑娘是个好人。”

郭靖沉思片刻,点点头,没有说话。

尼摩星等人本见了吴纲手中的断肠草,隐隐起了杀人夺药的心思,但突然得知杨过便是穆悔,又见郭靖在侧,活跃的心思不由按下。只如今身中情花毒,杨过的人又将那解毒草药拔光,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受制于他,心中隐隐不安,却也不敢轻易离去,怕这毒真就无药可解。

杨过足足疼了小半个时辰,才觉全身痛楚又渐渐回归肚腹,忽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这口血殷红灿烂,比寻常人血鲜艳得多。

众人见他吐出一口血来,面色却红润,呼吸绵长,不由都心喜起来,目光都落在吴纲怀里的断肠草上。

“过儿,如何,可解毒了?”郭靖见杨过睁开眼,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关心的问道。

杨过顺着郭靖的力道站起身,笑着歉意道:“已经解毒了,害郭伯伯担心了,是过儿的错。”他的毒其实中的并不多,又解毒解的早,只需服用一次断肠草便足够解毒了,对他并没有什么妨害,只是他这些行为,想来让郭靖父女两人都心中生了恼,对着这二人,杨过总是心虚。

郭静却是暗恼杨过这种不爱惜自身的行为,但更多的却是心疼,怜他不知在外受了多少委屈,竟这般不知爱惜自己,心下也是愧疚,道自己有负两家累世的交情,未将他照顾好。

“毒解了便好,以后万不可再如此行事。”郭静长叹一声。

杨过垂头轻声应道:“是,郭伯伯,过儿记住了。”

郭芙抿着唇盯着杨过,见他唇角还沾着殷红的血迹,心中一酸,也不忍心再去责怪他。掏了怀中的手帕递给他,“杨哥哥。”她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角,随后微微撇开头。

杨过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接了郭芙手中的绢帕仔细擦了嘴角,而后笑着自然而然的将手帕放进自己怀里,柔声道:“多谢芙妹。”

李莫愁见杨过起身,怀中的孩子此时应是睡醒,正咿咿呀呀地发着声音,她伸手轻轻拍了拍,犹豫了,见郭靖等人因为婴孩地声音看过来,犹豫了一瞬后走上前。

她先瞧了一眼杨过,而后看向郭靖,声音清冷,“这小子瞧着滑头,我并不信他,但我信郭大侠的为人,自不会骗我,如今我将你的女儿送还,若我不能解毒……”她勾唇冷笑一声,“我赤练仙子的名声想必郭大侠也听过,纵你是威震天下的武林副盟主,我也是不会怕的。”

郭静并不在意她话里的威胁,他素来正直,最重情义,虽然李莫愁在江湖上是个人人喊打的恶贼,可她到底对自己的小女儿有恩,这点他是领情的,于是敦厚的笑笑,“李道长不必忧心,过儿是郭某的侄儿,他的人品郭某是敢打包票的,若真有什么,李道长只管来找郭某便是了。”

李莫愁抿了抿唇,向杨过伸手,冷然看他,“给我足够的解药。”

杨过从吴纲怀里抽出五六棵断肠草递给她,好心道:“此物名为断肠草,本是也是一种毒药,李道长中毒颇深,还是少量多次服用为宜。”

李莫愁一把抓住,同时将怀中的孩子往杨过身前一推,身子霎时越后,远远避开几人。

杨过怀里突然多了个襁褓,虽然上辈子也不是没抱过,但这辈子确实还是第一次,险些没能抱稳。

郭芙见他手忙脚乱的抱着襁褓,忙心惊担颤的道:“快给我,你别把襄儿摔了!”

郭靖愣了愣,他确实在黄蓉生产前就给孩子取好了名字,女儿就叫郭襄,儿子就叫郭破驽,但他记得自己只与黄蓉说过此事。但又想郭芙素来与黄蓉最是亲近,无话不谈,想来是从黄蓉嘴里听说的女孩名字,便也不多在意,见她抱了郭襄来,心中也激动起来。这还是小女儿自出生后,自己第一次见到她长什么样子,纵然他是个七尺大汉,也忍不住觉得鼻酸,满心怜惜这一出生就被迫离了爹妈的小女儿。

“爹爹,妹妹真好看,白白胖胖的。”说罢远远瞧了眼李莫愁,心中感激她这个多月来将自家妹子照顾的如此好。

“嗯……”郭靖唇角含笑,正准备伸手去接郭襄来自己抱,突然感一阵猛烈的杀意袭来,他反手将郭芙推向杨过,抬腿往前跨过一步,左手猛然伸出,接住极速飞来的一物。

郭静将郭芙及杨过挡在身后,眉心紧拧,摊开左掌,掌心泛红,正躺着一枚枣核。

郭芙被自家父亲一推,正好抱着郭襄跌进杨过怀里,杨过连忙将人扶稳站好,抬眸冷冷看向坐在主位的裘千尺。

“爹爹,你没事吧?”郭芙刚站稳就连忙问着郭靖,见他轻轻摇头回应,放下心来,面上显出怒意,对着裘千尺骂道:“裘千尺,暗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与我爹爹光明正大的打过!”

杨过闻言不由好笑,低头瞧了眼气的双颊都鼓起来的郭芙,只觉无限可爱。暗道:真是个傻丫头,她要光明正大的打的过郭伯伯,又怎会尽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呢。

郭靖轻斥道:“芙儿,不得无礼。”而后看向裘千尺,道:“裘谷主,令兄是自行失足摔下深谷而死,绝非我夫妻二人所伤,只因当日我夫妻二人俱在场,若你对此事始终耿耿,冤家宜解不宜结,郭某不避不让,甘愿受你三枚枣核钉,以泄裘谷主心中恼恨。此后不论郭某是死是活,咱们全不计较,从此释仇解怨,如何?”

裘千尺本见杨过真有解毒之法,心中已知大势已去,又见女儿绿萼出去这许久也不见回,更无谷中弟子前来报知,便知谷中定然已发生了不得了的变化。心中恼恨非常,暗道既然无法杀了郭靖,便杀了他的女儿也好,却没想到她攻其不备的一招也被郭靖挡下。自知报仇无望,已然绝然灰心,没料到郭靖竟然提出如此方法,心中恍然生出一股柳暗花明的喜意来,却又不敢真信他,疑心他别有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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