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郭芙二人离了桃花岛，一路游山玩水往终南山而去，走走停停，到达终南山已是一月后。
天气已经渐渐暖起来，终南山却仍还带着冬日的寒气未散，山野间还是一片萧索的模样。
杨过携着郭芙在终南山脚下的客店里歇脚，终南山在江湖中名气大，客店虽然简陋，人却不少，挤挤挨挨的坐着不少江湖中人和各路行商。
两人点了饭菜在角落里寻了张剩余的桌子坐下，耳中听着客店里嘈杂的声音。
“听说了吗？山上最近可热闹了！”
“啥事呢？咱们刚来，还没听说呢？”
“据说终南山上全真教出大事了！”
这话一出，客店里的人目光不由都转过去，只见一名瘦削的男子一边吃着酒，一边与身旁坐着的一名行商打扮的男子说着话，脸上都因为得到别人没得到的消息的自得。
那行商连忙问:“胡兄弟还请细说，终南山若是乱了，我这趟生意怕是不好做啊！”
瘦削男子摆摆手，扔了粒花生米在嘴里慢悠悠嚼着，一脸得意的看着客店里的目光都转过来了，才满意的大声说道:“兄弟你放心，你这趟生意肯定能做成的！全真教新换了掌教，正是大展手脚的好时候！”
“新换了掌教？”有人惊呼起来，都不由吃惊起来。
有人不解:“怎么这么突然，江湖上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呢？”
有人质疑:“不会是假的吧？”
被人质疑，那瘦削男子瞬间不满意起来，哼声道:“哼！我这可是第一手消息，你们不知道，可不代表我胡打听不知道！”
“噗呲！”郭芙没忍住小声笑起来，对着杨过笑声道:“杨哥哥，怎么还有人叫这名号的，胡乱打听么？”
杨过含笑的看着她，回道:“这人在终南山下还算有些名声，最开始是胡乱放些小道消息误导人，后来慢慢的倒叫他真成了气候，对外号称包打听，消息极准。但之前有被他骗过的人很不服气，对他很是诋毁，他倒也不反驳，最后倒真对外说自己是胡打听，信不信随你。”
郭芙撑着脸颊，笑意满满的瞧着杨过侃侃而谈，开口:“杨哥哥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杨过十分受用郭芙的夸赞，又见她那满脸崇拜，眼中满满都是自己的可爱模样，心中一热。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怕是要拉住郭芙狠狠欺负一番，他目光微深，看着郭芙道:“怎么说我也在终南山待过很久么，你杨哥哥的本事可不止这一点呢。”
郭芙丝毫没察觉到危险，还认真的点头夸赞道:“嗯，杨哥哥好厉害！”
杨过正要再说什么，只听那胡打听又大声道:“全真教是出了内乱啦，听说有人勾结外族逼宫，想要掌教的位置呢，结果最后出来个白衣女子，联合新任掌教，把那叛徒和外族都打死了，新任掌教是丘道长的弟子，如今全真教正是百废待兴呢。”
有人好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江湖上竟然都没听说。”
“嗨！没多久，就这半个来月的事，不过全真教开始出事的时间要更早，那叛徒本也被人看好，是新掌教的人选之一，只是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被道长们放弃了，这才联合了外族来逼宫夺权呢。”
有人笑他:“胡打听，你不是号称没有你打听不到的事吗？怎么打听不到那叛徒为何被道长们放弃呢？”
胡打听脸一红，有些尴尬的道:“说什么呢，我就胡乱打听打听，哪就那么厉害了，兄弟你少拿我开涮！
客店里的人见他如此一副自贬的模样，都友好的笑起来。
杨过郭芙二人对视一眼，大约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是二人都有些震惊，那金轮法王等人当日离了绝情谷，被杨过派人一路追杀，本就是樯橹之末，却还是教人逃了。没想到都是如此了竟然还能与赵志敬勾结上，一起去围攻全真教。而那胡打听说的白衣女子和新掌教，应是小龙女与尹志平，二人不得不心惊于天命的厉害之处，便是已经更改了如此之多，有些事还是无可避免或早或晚的发生。
杨过小声道:“芙妹，咱们上山去吧。”
郭芙点点头，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道:“咱们该早点来的，怎么说龙姑姑和尹师父都算咱们的长辈，若不是路上耽搁了，咱们也能帮上忙。”又突然想起离开桃花岛时郭靖就说全真教不太平，叫他们能帮就帮一把，不由懊恼道:“难怪离开前爹爹叮嘱咱们说全真教不太平，能帮一帮就帮一帮，咱们竟然全没放在心上，竟然来得这样晚。”
杨过轻笑:“这有什么的，他们厉害着呢，哪用的上咱们帮忙。”
郭芙想了想前世，又想了想如今的结局，便也释然了，点头应道:“杨哥哥说的是，咱们还是先上山吧。”
二人结了账往山上而去，这次倒没慢悠悠的走，只是两人还不到全真教，便在中途遇上了失魂落魄的小龙女。
小龙女刚从全真教下来，神情憔悴，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病弱，面无表情的在山道上慢悠悠的走着。
杨过与郭芙瞧着双眼无神，神思不属的小龙女，停下脚步。
小龙女似乎并未察觉到人，神情麻木的与二人擦肩而过。
杨过忍不住转身，看向行尸走肉般往山下而去的小龙女，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唤道:“姑姑。”
小龙女闻言身形一顿，停了停后却未转身也不说话，仍旧慢慢往山下而去。
杨过眉头一皱，拉着郭芙追了上去，扬声道:“姑姑，你不愿与过儿相认吗？”
这一次，小龙女终于停了下来，她缓缓转身看向两人，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看了看，而后抬起头神色清冷的看向杨过，道:“是你不愿与我相认，过儿。”
郭芙瞪大了眼睛，看看杨过，又瞧瞧小龙女，脸上都是震惊，手却被杨过轻轻捏了捏安抚，她便沉默下来。
杨过垂眸，道:“是过儿不孝，只是今生我与姑姑早已不同道，大胜关时姑姑不曾点破我的身份，我便以为姑姑是不想与我相认。”
郭芙闻言险些惊呼，但本着与杨过的默契，还是按捺住心里的好奇 安静的站在杨过身旁，看着他们二人说话。
小龙女仍旧面无表情，神色冷淡。她养了杨过多年，后来更是将他放在心上，绝情谷底她念了他十六年，与他朝夕相处，如何会认不出杨过的身形眼神，就是他变得再多，她也能一眼认出来。只是这一世她不是为他去的大胜关英雄会，而他也不愿与她相认，她自然也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她用了两世，终于懂了一些世故，却仍旧没能过好这一生。
想到此，小龙女的眼神不由暗了暗，她目光在郭芙身上转了转，微微一叹，开口道:“听说你们成亲了，过儿，姑姑恭喜你得偿所愿。这一生我并没有教养你，孝不孝的。”她竟然也能觉得好笑，便也真的笑了出来，“便不必说了。”
杨过见她脸上苦涩的笑，心下内疚，前世小龙女对他有大恩，也是他自己从未看清自己的心，年少时自负自傲，后来又顾虑重重，才一直任由姑姑误会下去，以致二人都落得那般求而不得的境地。
杨过愧疚道:“但姑姑前世对过儿的恩，过儿从未忘过。姑姑若是遇上什么难事，不妨和过儿说说，说不定过儿能帮一帮姑姑。”
“我的难事？”小龙女目光微动，唇角竟漫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冷声道:“我的难事，若是叫你放弃你的郭姑娘，随我回古墓，你也远帮上一帮吗？”
“姑姑！”杨过一怔，皱眉不赞同的看向她。
“龙姑姑！”郭芙也忍不住紧张的开口，手紧紧握住杨过的手，坚定的看向小龙女，“杨哥哥不会和你回古墓的。”
小龙女嗤笑一声，讽刺的看向杨过，“你看，你根本帮不了我什么。便不要再和我说什么恩不恩的，要报恩，你前世已经报了，我也说了，你再不是古墓弟子，咱们便早已无瓜葛。”说罢也不再理会二人，转身又慢悠悠的往山下走。
见小龙女走人好几步，杨过终究还是不忍，在她身后扬声问道:“姑姑，可是那尹志平负了你？”
小龙女再次停下，这次却没有转身，而是垂下头站了片刻，然后幽幽道:“他说他可以为我去死，但他不能负了全真教和他师父，所以不能跟我走。真可笑，他说爱我，却不肯娶我，而你……我竟也落得和师姐一样的下场。”她又抬起脚，慢慢的走，低沉幽怨的声音在终南山山道上响起:“问世间，情为何物……”
杨过这次没有再出言拦下她，只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山道转角的地方。
“杨哥哥……”郭芙轻轻的唤了声失神的杨过，眼里都是担忧。她其实知道，小龙女在杨过心里一直很重，是如姐如母的存在。小龙女如今将他们的关系划了一干二净，杨过心里定然不好受。
杨过消沉了一会儿，听郭芙唤他，便抬起头，轻轻笑了笑，“我没事，芙妹，是我对姑姑有愧。前世我从来只当她是师父，是长辈，却因着各种原因不肯辩白。姑姑不知世事，我却是懂的，都是我的错。”
郭芙安慰道:“杨哥哥，没事的，前世到那样的境地咱们都有关系，那时咱们都没长大，不懂事，龙姑姑如今也变了好多，她没有怪你，咱们以后多做好事，就当赎罪了好不好。”
杨过不赞同道:“芙妹才没有做错什么，都是我不好，总不能顺着芙妹的心，才叫芙妹难过生气不理我，都是我的错。”
郭芙笑起来，“哪有杨哥哥你这么偏袒我的。”
杨过轻哼一声，在郭芙鼻尖轻点，被她闭着眼躲了躲，笑道:“这可不是我偏袒，是实话。好啦，咱们快去全真教吧，虽然姑姑不认我了，但她终归是我姑姑，那尹志平欺负了她，咱们总要找他要个说法。”
郭芙拍拍他的胳膊，嗔道:“你别指名道姓的喊人家，好歹如今他也算你名正言顺的师父呢。不过龙姑姑这事咱们确实得问清楚，若是他还如前世那般欺负了龙姑姑却不负责，咱们定然要给龙姑姑一个交代。”
杨过赞同道:“是，芙妹说的对，咱们快走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