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徐天然为太子的旨意终究还是下来了。
皇帝自然不想立一个残废为太子,但是他只两个儿子,大儿子大逆不道刺杀他,他虽未死却身受重伤,躺在塌上奄奄一息,靠各种昂贵药材吊着命。
皇帝徐如景恨恨地想,想他戎马一生,少时装乖巧惹父皇怜爱、兄长宽待,养精蓄锐三十年才从自己亲哥哥手中夺得皇帝之位,那是何等波澜壮阔的前半生!
如今他不过五十岁,连日的伤痛令他形容枯槁,他竟已躺在塌上如同一个废人了!
该死的徐天宜!自己那么看重他,从小将他当做继承人培养,这皇帝之位迟早都是他的,可他竟如此迫不及待!
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弑父也要提前登临皇位!
徐天宜在修炼上天赋并不高,但他是徐如景唯一的嫡出孩子,妾室所生的徐如景对嫡出分外在意,在徐天宜出生的时候就决定将自己的一切留给徐天宜继承。
而徐天然?他若是听话尽心辅导哥哥便也罢了,若是有了其他想法……徐如景不介意死前拉上自己的亲儿子垫背。
这一点从当年他只带徐天宜走就能看出来,他根本不在乎徐天然的死活。
“咳咳咳咳……”
剧烈的情绪起伏牵动了徐如景胸口的伤,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该死!那些下人都去哪了?
“……来人,来人!”
大门打开,轮椅滑动的声音传入徐如景耳中,儿子的到来没有安抚徐如景的情绪,反而令他更加激动。
“然儿,人呢?他们人呢?”
寝殿内一片漆黑,只有一个魂导小夜灯微微发光,映照出徐如景死气骇人的脸。
霍雨浩将徐天然推到徐如景床头。
“人?父皇在找谁?我的母亲吗?”
听到某个字眼,徐如景瞬间暴怒,怒目圆睁道“别和我提那个贱人!该死的见人咳咳……该死……竟敢妄图偷偷将我的动向告知徐如照……该死……”
徐天然静静地看着徐如景的丑态,轻笑一声,无所谓道:“奥,所以你杀了她啊。”
“贱人,该死!”
一旁霍雨浩只觉得自己cpu都快烧没了,徐天然说自己的母亲海瑶是被徐如景的政敌杀死的,现在看来显然不是的。
那一晚政敌的确派了杀手,但海瑶却不是死在政敌手中,而是徐如景。
从徐如景的暴怒中可以看出,海瑶……或许本就是他政敌派来的奸细,潜伏多年,却……
“可是妈妈她,分明没有那么做,你知道的,她爱上你了。”
徐如景:“那又如何?爱是那么廉价的东西,她今日可以爱我明日就可以背叛我!但她是徐如照派来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徐天然都有些佩服自己的父皇了,撑着一口气还能说这么长话,偏偏他那套自私自利的逻辑还没崩盘。
“你!在我面前提那个贱人什么意思?”
帝王的多疑在此刻发挥了它的用途,徐如景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他几日前刚刚经历自己亲儿子的刺杀,此刻对父子亲情正事怀疑到极点的时候,他只徐天然一个儿子了,但徐天然……
是哪怕徐如景都看不透的深沉城府。
“没什么呀,父皇,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母亲,然后就想到……您或许会思念亲人,所以把哥哥带来给您看看呢~”
徐天然只有徐天宜一个哥哥,他带了谁来不言而喻。
听到徐天然的话,徐如景有一瞬间的呆愣,但很快,随着徐天然话音落下,寝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借着月光,徐如景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大儿子。
但……怎么可能?
自己明明已经下旨赐死了徐天宜,护卫也说徐天宜已死,那么眼前这个人……
“徐天宜”走了进来,他站在徐如景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徐天宜”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仿佛不是再看一个人,而是再看一个物件儿,徐如景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这……是谁?”
徐如景还没愚蠢到相信世界上有起死回生药这种事,所以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和自己儿子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是假的。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从他的心底浮现。
“难道……难道……”
徐如景惊恐地瞪大双眼,枯槁的手指指向徐天然,“是你……是你!”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么徐天宜刺杀他时没有发动过武魂,因为那根本不是徐天宜!一旦发动武魂就会露馅!
这根本就是为徐天宜设的一个局!
“徐天然!他是你的亲哥哥!”
徐天然勾唇,笑的嘲讽:“他不也是你的亲儿子?赐死的旨意难道不是你下的?”
“你不相信他不会刺杀你,就如同你不相信我的母亲爱你、忠于你。”
徐如景胸口剧烈起伏,怒火几乎要蚕食他的心智:“那是你的设计!你……你设计自己的亲哥哥,谋逆自己的亲生父亲,徐天然!不不得好死!”
“来人来人!把这个逆子!把他给我杀了!”
徐如景如同一条扭曲的蛆虫在床榻上挣扎着、嘶吼着,但他的挣扎嘶吼注定徒劳无功,没有人应答,整个寝殿中,或者说整个宫殿中,此刻就只有躺在床上重伤的他和眼前这三个漠然视之的人。
“你调走了我身边的人?好啊……徐天然,我真是小瞧你了……一个残废竟然能布下这样一盘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一年前?不,恐怕是从三年前就开始了吧……一个十三岁的小兔崽子,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呵呵……”
徐如景平静下来,他此刻就如同案板上的鱼,只能任徐天然宰割。
“为什么?”徐如景问,“你想要皇位?想要权利?还是……想替你那个贱人母亲报仇?”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
徐天然静静地看着徐如景,紫色的眸子低垂,俯视着这个曾经高大、无情的男人。
他说:“我要的,是这个世界。自然也包括你刚刚说的三样东西。”
“呵,好大的口气。”徐如景嗤笑道:“你以为杀了徐天宜、杀了我,你就能一飞冲天了?你一个残废你以为日月上下会真心臣服于你?你压制地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大臣、世家?”
“徐天然,你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
“一个一无是处的残废!”
身体上的缺陷会成为徐天然最大的弱点,在权利和地位中摸爬滚打半辈子的徐如景笃定,那些世家、九级魂导师们、供奉堂跟本不会真心信服一个双腿残疾的废人,徐天然被拉下来,不过是迟早的事。
他们或许会推举一个平庸的人做皇帝,成为他们的傀儡,但绝不会拥护一个野心勃勃的残废,被废人统治,令那些自诩高傲的世家不齿。
徐如景癫狂地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徐天然日后的惨状,然后,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徐天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十六岁的徐天然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八,他身长玉立,暗黄的灯光中,那双传承于日月皇室的深紫色瞳孔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如同黑夜中的罗刹。
“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父皇。”
“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父皇。”
“毕竟,我还不着急登基呢~”
……
太子的册封大典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举行。
一大早,徐天然换上紫金色的制服,长发挽起,胸前是纯金打造的日月胸针,腰间别上一把细长的剑,剑柄上镶嵌着两颗硕大的宝石,分别代表日与月。
他缓步走上高台,俯视着他臣民。
“不是说当今太子是个双腿残疾的残废吗?他怎么站着呢?”
“你这消息也太土了吧?好几日前就有消息说太子腿治好了,还是明德堂主镜红尘遍寻良药才治好的。”
“嗷嗷原来如此,那太子岂不是得感谢镜红尘,以后明德堂岂不一飞冲天?”
“明德堂还用一飞冲天啊?本来就是日月第一了……恐怕是强强联手吧,喏你看,镜红尘就站在太子身边呢……”
俊美的银发男人站在徐天然右侧,银质的单边眼镜折射着日光,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正是明德堂主镜红尘。
徐天然的左侧是橘子,一个年轻美丽、也同样野心蓬勃的年轻女子。
高台之后,十一名供奉端坐着,见证着日月新主的诞生。
册封大典隆重而繁琐,高台中央的三位主人公自然是忙于应付。
镜红尘对数时候都保持沉默,只静静地看着一切。他知道这位太子并不喜欢太有主意的臣子,他远比徐如景更多疑。
“……是哈哈,多谢各位供奉……”
“哪里哪里……”
“这位是橘子,月前已经进入军部,是我的左膀右臂……”
“各位多多关照……”
徐天然似乎有意推举这个叫橘子的女孩,橘子这个名字镜红尘听说过,是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的学生,轩梓文的学生、五级魂导师,颇有天赋。
只是……这位橘子小姐,似乎志不在魂导器方面……
她和徐天然,还有……霍雨浩,是怎样一个分工呢?
镜红尘自然知道霍雨浩,那是比他孙子还要有天赋的奇才,可惜武魂修炼上一般,否则霍雨浩就是史无前例的十三岁五级魂导师了。
可惜可惜。
只是太子似乎……并不想霍雨浩出现在人前,按理说如此有天赋的人,早该推到明面上了。
可实际上,知道霍雨浩和徐天然有关系的人只聊聊几个罢了。
是为了保护霍雨浩?
还是……这位太子殿下,在憋什么大招呢?
真是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