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寄养

地震过后，大地仍在余悸中微微震颤，尘土在空气中肆意飞扬，仿佛给归来之人披上了一层灰暗的纱幔。

　　周荣昌拖着沉重如铅的脚步，疲惫如鬼魅般紧紧纠缠，带着孩子们朝着故乡小县城那座陈旧的公寓楼缓缓挪动。孩子们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小碎步紧跟，时而张望这过往的风景。

　　终于，他来到了公寓楼前，抬起手，带着犹豫敲那扇古朴的大门。此时，他喉头轻颤，试图咽下那份落魄。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周荣昌嘴唇干裂，张嘴欲言，却觉嗓子像被荆棘哽住，话语在喉间徘徊。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不知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场景。

　　周慧英站在门口，与他对视许久，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的小家伙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在短暂的沉默后，正要开口。

　　“嗨，姐，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吧……”周荣昌挠挠头，眼神闪躲，满脸不自在。

　　稍作停顿，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低声道：“姐，这俩孩子以后在这儿上学，我……我得走了。”语毕，头垂得更低了，像个犯错的孩子。

　　“你这人，可真行啊！”周慧英眉头一蹙，眼中怒火燃烧，“一走就杳无音信，跟人间蒸发似的。现在可好，突然带俩娃回来，又想一走了之？你到底怎么想的？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吗？”她气得胸脯起伏，边说边用手指着周荣昌，满脸怒容。

　　她的话语像连珠炮一样，宣泄着这些年来压抑的不满。

　　“姐，我知道对不住你。”周荣昌一脸苦涩，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可我实在没辙啊。我现在这处境，根本没能力照顾他们。先让他们在这儿读书，等我稳定了，马上回来接走，我发誓。”他边说边用手抹了把脸，手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尽显内心的痛苦。

　　“哼，说得倒轻巧。”

　　“你就只想着自己，什么事都往我这儿推，哪次不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孩子母亲呢？她不管吗？”

　　她的质问如一把利刃，刺向周荣昌。

　　周荣昌沉默了，如同一尊石像，半晌没有回应，只有那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孩子们的费用开支你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过了一会，周慧英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无奈。

　　周荣昌咬了咬牙，转身离开，留下了迷茫的孩子们。

　　周慧英缓缓蹲下身子，宛如降临人间的天使。她轻轻抚摸着孩子们的头，温柔地说：“孩子们，过来，以后这儿就是你们的家。”说完，她起身朝着楼上大声喊道：“小雪，快下来，你弟弟妹妹来了，别老在屋里闷着，下来一起玩。”声音带着急切的期待，似要冲破这沉闷的氛围。

　　林龙雪不情不愿地走出房间，嘴里嘟囔着：“真是的，谁要和他们一起玩。”她趿拉着拖鞋，脚步拖沓又懒散，来到楼梯半腰处，探出脑袋，看向楼下。

　　只见那两个衣衫破旧的孩子正怯生生地打量着新环境。他们头发凌乱，小脸脏兮兮，衣服上满是灰尘，宛如两只受惊的小鹿，在陌生世界的边缘瑟瑟发抖。周围的环境对他们来说是那么陌生，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眼中充满了警惕。

　　林龙雪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抵触，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嫌弃，鼻子里轻哼一声，仿佛闻到了刺鼻的异味。

　　她不理解为什么家里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而且看起来还这么邋遢。

　　她站了一会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身子微微后仰，脸上的不屑越发浓重。哼了一声后，她猛地转身，用力甩上房门，“哐”的一声巨响，如惊雷在楼道里炸开，震得墙壁似乎都在颤抖，久久回荡，那是她宣泄不满的怒吼。

　　周慧英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眼中的忧虑如淡淡的乌云掠过明月。

　　她拉着两个孩子走进客厅拐角的小房间。

　　这个原本堆满旧箱子、废旧玩具和闲置家具的杂物间，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气息，宛如岁月尘封的记忆之匣。

　　然而，孩子们的到来，似一束破晓的阳光照进黑暗，给这里带来了一丝生机。

　　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洒在地上，尘埃在光线中欢快地飞舞，宛如一群精灵在迎接新小主人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