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媚娇的母亲早逝,父亲身为丞相,政务繁忙,白日里甚少能在府中见到。所以,自小便是表哥陆行常常来府中陪伴她。对她而言,陆行不仅仅是表哥,更是她在这世上极为重要的家人。她不想让他伤心。
陆行比她年长四岁,在她豆蔻年华之时,便已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少年。年少时便才华横溢,这样的一个人对她悉心照料、温柔呵护,她又怎能不动心。
更为难以启齿的是,在她情窦初开之际,兄长的身影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她那暧昧旖旎的梦中。可他是她的表哥,她是内定的皇家媳妇,他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而且他就像那永远无法触碰的清辉月光。
此刻,她正在追逐她的月光。
陆行听到身后有人追来,又跑到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表哥。”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只见她发鬓微乱,双眼通红,泪水盈盈。他终究不忍心推开她,停下了脚步。
方才,他因担心而出外寻找沈媚娇,却撞见她与顾业在暗香疏影间耳鬓厮磨、拥吻缠绵。英俊潇洒的男子与倾国倾城的女子,看起来如此登对,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
沉默良久,他涩声问道:“你何时与他……”
沈媚娇不想隐瞒兄长,如实回答:“自他从江州回来。”
陆行垂眸又问:“他待你可好?”
“阿业待我极好。”
是啊,顾业自然是待她极好的。他已许久没有看到她笑得如此舒心愉悦,作为兄长,又有何不满呢?可他心中却如刀绞般疼痛。
无人知晓,这样的痛苦,他早在三四年前就已尝过一次。当年沈媚娇嫁入东宫,便已让他痛彻心扉。他对她那无法言说的情愫,只能永远深埋心底。
他痛恨自己眼睁睁看着表妹不情愿地被抬入东宫,一辈子被困在深宫之中,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太子的婚事,举朝同庆。而那对新婚夫妇的洞房花烛夜,对他来说,却是独自一人在她侯府闺房中枯坐一夜,肝肠寸断。
他的表妹,从来都不属于他。他能做的,只有用一生去守护她。如今,她似乎找到了良人。即便她与顾业的关系大逆不道、罔顾人伦。但那又如何,他只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
如此便好。
恍惚间,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沈媚娇的额边碎发,自嘲般苦笑:“他可以,我却不能。”
沈媚娇愣住,紧紧抓住兄长的手,“你说什么?”
陆行自知失言,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时,已恢复往日的温和平静。
“阿业待你好,我便放心了。只是此事牵扯甚广,一旦暴露……不仅后宫,怕是连朝堂也将永无宁日。”
这些年来,他在朝中运筹帷幄,如今虽不说一手遮天,但也权倾朝野,终于有了放手一搏的底气。即便如此,他也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就算背上谋朝篡位的千古骂名,也要护她周全。
他又道:“此事我已知晓,外廷之事你不必忧心,想来他也已做好准备。只是你在宫中一定要万分小心。”
沈媚娇心中五味杂陈,无地自容。她的兄长不问她为何罔顾人伦,却只担心她的安危。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