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色惨白地靠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眼下是一片青黑,下巴上的胡茬没有刮,整个人显得瘦削而颓然,往日那温和含笑的模样早已不见踪影。他似乎昏过去了,又好像只是喝醉睡着了。
他褶皱的白衬衫上满是血迹,左手手臂上更是布满了血痕。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交错分布,像是一幅可怖的鲜红涂鸦,又像是血色的蜘蛛网。长长的刀口撕开了惨白的皮肤,有的伤口深得翻出了血肉,看起来触目惊心,令人胆战心惊。
有的伤口已经结了痂,有的却还在渗出血液,整条手臂像是泡在血里一般,鲜血顺着搭在沙发边上的手指滴下,在地上已经干涸。大片大片的血红色刺痛了她的双眼。
沾满血的手机掉在沙发上,地毯上也有血迹,还有一把锋利的、沾满血的匕首。
沈媚娇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让自己腿软崩溃。她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受到还有呼吸,那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像过山车一般,重重地落回了胸膛。
她瘫坐在沙发前,手脚冰凉,仿佛到这时才重新找回呼吸的能力,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伸出冰凉的手贴上他的脸,感受到那一丝温度后,想要抱住他,却又害怕碰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心里一阵阵地传来钝痛。
这是……江别沉他是在自残!他竟然一刀一刀地把自己割成了这个样子……
她早该看出来的,那天他的眼神里带着逃避,他躲开自己的手……她早该察觉到异常的,为什么还要同意他请假呢!如果……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沈媚娇浑身发冷,不敢再往下想,恐惧和深深的自责如同潮水一般将她吞噬,“江别沉…江别沉,你醒醒……”
她起身去翻电视机下橱柜里的医药箱,哆哆嗦嗦地想给他上药,却看着那满是伤口的手臂,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沈总……”江别沉听到她的声音,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只是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的方向,他不想让大小姐担心,不想让她难过。
他被刺目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又因为喝了太多酒,头又晕又疼,只能迷离着眸子抬手遮挡光线。可突然,他浑身僵硬,眼神一寸寸地清明起来。
他猛地坐起来,目光僵硬地顺着声音看向她的脸,却不敢与她对视。他忘记了她本来就有家里的钥匙。
江别沉嘴唇颤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惊慌失措得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声音里满是惶恐不安,“沈媚娇!”
他想往后退,离她远一些,可连续几天的酗酒让他身体虚弱,头晕目眩,根本没有力气。
他环视四周,满地的血迹、茶几上东倒西歪的酒瓶、沾血的匕首,再看看浑身染血的自己,眼中仅存的一丝光亮也熄灭了,万念俱灰。
还是被她看到了……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恶心样子。
他耷拉下眼皮,眉眼再次被阴郁所笼罩,薄唇抿紧,陷入了沉默。他觉得自己就像本该藏在黑夜里的臭虫,如今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回到了那阴潮的水沟中,再也无法逃脱。
她会害怕他吧,会像躲避毒物一样避开他,会把他当成精神病,会对他感到恶心……
她的眼神会是怎样的可怕呢?他不敢想象,只是稍微一想,就觉得心痛如刀绞,浑身发冷,仿佛坠入了冰窖。这种痛苦,比用刀子割开自己的血肉一百次、一千次还要难受。
他觉得,没人能救他了。
见他醒了,沈媚娇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断了,面色苍白地喃喃自语,眼泪夺眶而出,“…我不该让你请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