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向来谨慎,对自家秘密更是坚持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这总部进来难,出去更难,想要知道位置难上加难。
偏偏这么多年就出了她年祈安一个,闯了几回防线,汪家却总惦记着她的用途,舍不得杀了她。
等到发觉控制不了,好不容易狠下心要动手时,她又一头扎进青铜门里,更是找不见一点影。
当断不断,果不其然,今日便被她带人灭了。
……
汪家的守卫巡逻规律、武器储备、内部地图、重要的人在哪待着甚至进宫的时机都准备好了。
看似严密的汪家在这些人眼中像是透明的一般。
不过几个小时,这里便彻底安静下来。
年祈安再一次穿过那条走廊,之前外面总是守着密密麻麻的警卫,这时候却空空荡荡的,是乱起来的时候跑了出去。
有的死在大厅,有的死在外面。
那间会议室的门开着,里面有几个人在扫尾。她不慌不忙走进去,从主位的尸体上摸出一串钥匙。
转身准备出去时忽地想起什么,年祈安停下脚步。
“汪岑呢?”
一路上紧跟着她进来的吳邪支支吾吾,年祈安抬头,刚好看到会议室一角,和吳邪有着同样面孔的人和他带来的人在收拾。
而在他们脚边的椅子上,便是汪岑的尸体。
年祈安忽地笑起来:“狗东西,多少次害我生死一线。可惜啊,我没有鞭尸的爱好,便宜你了。”
她没再看那具尸体,拿着手上的钥匙直接往地下室去。
張海客见她匆匆走了,也抬步跟上去。
年祈安急着去见人,也不管后面越来越急的脚步声。
一道道大门被推开,越往里,年祈安拿着钥匙的手都在发抖。
等到推开最后那一扇门,她便往记忆里那个房间寻去。
張海客本要跟在后面,之前躲在这里的人却闻声寻来。
“哥!”
……
汪家的运算部门和实验室都在地下,汪星去发了消息之后回来就是躲在这里。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知道是年祈安回来了。
没想到跑出来后,只见到了年祈安的影子,来不及追过去就看到了她后面跟来的張海客。
多年分别,张海杏再也按捺不住,在年祈安面前装出的冷静寸寸碎裂。
她一下子冲上去,泪水直流。
两兄妹相见正欢喜,里面的房间却忽然传来什么倒下的声音。
这边都是汪家存放实验体的房间,
他们顺着声音一间间找过去,不少房间里还有身上插着管子的人。
上面的人下来帮忙时,兄妹两个也在最后面的一间里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年祈安。
破旧的房间,烧焦的地板,发黑的墙壁,处处蔓延着腐朽的气息。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张海杏凄凄然开口:
“先把安安带上去吧。”
……
见她被张海杏抱着出来,有人立刻就想上前查看情况,却还没近身就被拦下。
年祈安暂时被安置在车里,昏昏沉沉中,她苦中作乐地想着:
怪不得張起灵一失忆就往墓里跑,故地重游对恢复记忆果真有用。

年祈安,年年岁岁,祈求平安。
这是她母亲張海薰最后留下的东西了。
張海薰被绑来这里后先是作为实验血液供体之一,后来,汪家将目光投到了新生儿身上。
可張家血脉本就稀少,要找張家的新生儿几乎是完全不可能。
这时候,有人提到了地下室的作为实验供体的張家女子。
一瞬间,天塌了。
張海薰与这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被迫怀孕。那些人要她们的血肉还不够,还要她们的骨肉去做实验体。
幸好,她们中的绝大部分在之前的实验中已经异常虚弱,接二连三的一尸两命,反倒不需要在这里继续遭受折磨。
但不幸的,張海薰血脉纯净,体质更好。实验室的胎儿所剩不多,那些人看管更严。她千方百计折磨自己也没能在孩子出生前死掉。
年祈安就这样出生了。
那时候,实验室已经没有别的胎儿。这场惨无人道,培养仇恨的产物用作研究的实验,她是唯一的成品。
年祈安出生那一刻,血液中滚烫的热意提醒着張海薰,她的孩子,这个仇恨的产物,最终会被当成实验品的生命,血脉返祖了。
这样浓厚的麒麟血脉,和那小族长都差不多,不对,应该是更好。
張家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多难得啊。
可張海薰更清楚,在这里她的孩子活不下去。
一个实验品,有什么能力去保护另一个实验品呢。
看着汪家人一管管抽走那个孩子的血,張海薰憎恨自己的无能,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之前也尝试过,可这里她逃不出去,孩子更难。她只能在实验的间隙,回到存放实验品的房间时,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实验品只有编号,她给这个孩子取了个名字。年祈安,年年岁岁,祈求平安。
这名字是不能叫的,也只有夜里梦里,无声地默念。
事情的转机在年祈安五岁时。
那一次实验抽了她太多血,小孩子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磕在实验台上,生命垂危。
張海薰听着监护仪的声音一分一秒不敢停地祈祷,她的孩子终于是醒过来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一堆人围了上去。
然后她的孩子就被带走了,
后来張海薰才知道,那一场濒死的危机引发了張家血脉里的失魂症,她的孩子不记得了。
張海薰即开心又无助。这场失忆让她的安安被汪家接收,張家人在这里出不去,若是安安作为汪家人,还是能离开的。
可那是她悉心护了五年的孩子啊!
張海薰和汪家有血海深仇,可她的孩子现在却以为自己是汪家人!
她痛彻心扉,却每日被绑在实验台上,什么都做不了。
張海薰继续对年祈安好,但不能告诉她她是張家人,亦不能说她是自己的孩子。苦苦煎熬几年,精神已经崩溃。
年祈安十岁那年,她放了一把火。
烈火烧尽了整个实验室,但最后这些痕迹都被一一翻新,只留下張海薰那间屋子无人敢去处理,便一直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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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火灾后,我又失忆了。”
“我记得有个对自己很好的人。却不记得那场大火,也不记得她已经走了。我成了“汪家人”也依旧是他们的实验体。”
“后来,我长大了些,说要见她,却被搪塞着说是那里只有汪家的族长才能去。
或许是发现我自那之后完成任务格外用心,实验时也更加配合,他们也就这么一直骗下去。”
張海杏坐在她旁边点头。
“嗯。我被换过来之后假装被洗脑,渐渐得到了他们的信任。汪家所有人都不许讨论那边实验室的事情。一旦有人问起却要说那里还有个活人。”
她心疼地搂着年祈安,“好孩子,你妈妈是我干娘的孩子,我也算是你姨妈。”
年祈安点头的动作一顿,看看吳邪又看看張海客。
“那他岂不是……”
張海客无视吳邪的死亡视线,“我是你舅舅,刚好,舅舅带你回家!”
这次出来找到了海薰的孩子还找到了妹妹。简直稳赚不赔。他一定要趁吳邪还没给他们安安笼络住,立刻马上带人走!
張海客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年祈安却忽然站起身。
“不对!怎么就说到我要回去張家了?”
想想当初在青铜门里,張家那些规矩。光听張起灵念了几遍她都烦得受不了,要是回到張家让她去遵守,那就更别提了,坚决不回!
“在汪家我虽然还不是族长,可不说大权在握也自由自在,更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回張家不能吧?”
她尽量委婉地说着。張海杏眼前一亮就要跟她留下。張海客琢磨半天,觉得家里有些长老也该休息了。
他拉着试图留下的妹妹打开车门,
“安安说的对,家里年久失修确实有些“蛀虫”,你先在外面玩玩,等舅舅给家里打扫干净了再来接你。”
他说着,眼神瞄见暗戳戳准备凑上去的吳邪和黑瞎子,又补充道:
“接你和族长一起回去。”
張海客走了,这边有用的东西也已经都整理出来。
安排好爆破拆除后年祈安就打算先带自己的人离开。
作为人质的两人见状立刻跟上。
“安~安~”
“小安安~”
祈安当即一左一右来了两巴掌。
黑瞎子就算了,不正常才对劲。吳邪你颠颠的装个什么劲?要不是我见过你之前的样子还真就信了。
……
数月以后去接人,吳家的车队加上張家来接族长的,直接给山下刚建好不久的度假村住满了。
也亏得这是淡季,不然只怕还有住不下的要去扎营。
上山接人这活不难,年祈安打算提前一晚先上去。
黑瞎子当初在塔木陀嘴太毒了,至今没什么进展。一听年祈安想自己先上去,那是一万个同意。
不仅帮着收拾装备,还帮着瞒人。要求只有一个:把他带上就行。
这般买卖年祈安定是要做的。于是到了上山的时候,吳邪就发现队伍里少了两个人。
一想到黑瞎子被年祈安带着独自离开,担心被赶超的他难得焕发了些青春活力,接过装备就往山上爬,势必要赶上前头的两人。
结果赶是赶上了,却是在青铜门前。
古旧的大门打开,背着长刀的青年缓步走出。
之见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附身抱……抱住了安安?!
吳邪也顾不得上山时跌了一跤的疼痛了,大步冲过去。
“小哥!你怎么也和我抢!”